谢书柠微微摇头,说道:
“即便我将这二人拿到江家人跟前,他们又岂会信我?”
她说完这话,暗暗懊悔。
她与裴国公也不过三面之缘,如此交浅言深,实属不妥,忙说道:
“这都是民女的家事,怎好让国公费心?
您已经多番相助,民女万分感激。
时辰不早,民女先行告退。”
她说完这话,后退几步,朝着裴屿舟福身行礼,才与阿璃缓缓朝梵空寺大殿的方向行去。
穿过来时的竹林,阿璃扶着自家姑娘嘀咕道:
“这裴国公高深莫测,对侯府之事,了如指掌,实在可怕!”
谢书柠却忽的顿住脚,后知后觉的惊问道:“他,方才叫我什么?”
阿璃忙四下张望,见周遭没人,才低声说道:
“姑娘,您才反应过来?国公爷,他唤你闺名!”
她略一思忖,眸中闪过一丝惧意,犹豫着说道:
“姑娘,奴婢怎么觉得,这国公爷他像是盯上您了?”
谢书柠闻言,心下微沉,细细将近来做过之事全想了一遍。
她没做什么恶事,怎么会被御京司盯上?
谢书柠如此一想,只觉后背发凉。
她主仆二人一路快走,直至行到藏经楼,香客渐渐多起来,她却愈发觉得后怕。
裴屿舟是否盯上她,此事暂且不提。
但若不是今日有裴屿舟在,她怕是当真会被江景玥害了去。
便在此时,阿璃低声提醒道:
“姑娘,你瞧。”
谢书柠透过花墙,正瞧见江景玥往长廊这边走来。
只见......她轻轻甩动手中捏着的锦帕,袅袅婷婷的扭着腰肢,款款而来。
走几步路,便抬手轻撩下耳鬓垂下的几缕发丝。
谢书柠往远处扫了一圈,果见一墙角处漏出一抹墨绿。
正是那姜昀章今日衣袍的颜色。
阿璃也瞧见了,低呼道:
“这般搔首弄姿,勾栏做派,该去梦云楼才对。”
梦云楼,是昌京城最有名的花楼。
谢书柠闻言,不由含笑看向阿璃,说道:
“如你所愿!”
她说完这话,转过身正遇见江景玥跨过宝瓶门拐进长廊。
四目相对,江景玥先是一愣,旋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惊恐问道:
“你......你怎么在这儿?”
谢书柠逼近一步,含笑问道:
“玥妹妹这是怎么了?倒似撞见了鬼魅般,你在害怕什么?”
江景玥强按下心中恐慌,站起身来,说道:
“我没怎样,倒是你!
我与母亲在大雄宝殿等你许久,不见你人影!
母亲不放心,叫我来寻你。
走吧,别让母亲等急了,吃饭斋饭该往回走了!”
谢书柠闻言,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眼江景玥,便径直往斋堂而去。
江景玥被她看的心里发毛,总觉得今日的谢书柠有些不对。
赵氏在讲经堂听了一盏茶功夫的经书,见江景玥久去不回。
她心中不安,便叫苏妈妈出去寻一寻。
岂料,苏妈妈急急而来,说大姑娘丢了!
赵氏心下一慌,差点晕过去。
这梵空寺香客众多,人多眼杂,不乏有拍花子的混进其中!
香兰哭哭啼啼的说自已按姑娘吩咐,去前面天王殿找夫人,回来就找不到姑娘了。
赵氏顾不上训斥香兰,便要去找方丈:
“这梵空寺太大,快让寺中众僧一道帮忙寻找!”
苏妈妈却赶紧拦下:
“咱们这般大张旗鼓找,若姑娘只是去后山看景,也就罢了。
但若是......真有个什么,岂不是闹得众人皆知?
咱们还是先自已找,若实在找寻不到,再去找方丈大师。”
三人寻了大半个时辰,正要去后山,就遇见长廊上的江景玥与谢书柠二人。
赵氏上下打量了一眼江景玥,见其平安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心底却是暗暗将谢书柠怨恨上了。
梵空寺的斋饭是极好的,虽全是素食,却鲜香无比。
回程的马车上,谢书柠撩起车帘回望半山腰处的梵空寺,听得钟声悠远。
那裴国公深藏不露,谋算颇深,虽不似外间所传的残暴不仁,却也的确令人生畏。
往后,能避则避。
与此同时,江景川与同僚酒过三巡后,才醉醺醺的回府。
如今,整个昌京城,谁不知道,他承安侯府老夫人的寿宴,太子与太子妃会亲自前往。
曾经那些看不起他的同僚,如今都巴巴儿的邀他吃酒!
长此以往,承安侯府成为钟鼎之家,指日可待!
江景川满心欢喜,却发觉整个侯府无处倾诉,便想起了城郊庄子里的娇娇。
他的娇娇最贴心,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懂!
她是他的红颜知已!
如此一想,江景川的酒意醒了大半。
他近来忙的晕头转向,先是忙沛州之事,后又是忙请帖之事。
如今算来,他已有十余日没去庄子了。
江景川立时吩咐道:
“冬阳,备马,随我去趟城郊。”
冬阳面带难色提醒道:
“如今那庄子,是夫人的,咱们去合适吗?”
一听这话,江景川剩余一半的酒意也尽数消退!
他猛地一拍额头,怎么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若是谢书柠去庄子,那娇娇之事,便再瞒不住。
好在,今日谢书柠随同老夫人一道去了梵空寺,还来得及!
他思及此,大步往外走去,却又忽的顿住脚。
若是将娇娇接出来,又要将其安置在何处?
冬阳见此,心知主子在想什么,犹豫着说道:
“明日老夫人寿宴,宾客众多,他们自不是空手而来......”
江景川闻言,两手一拍,高兴道:
“对,你说的对!
那就再委屈娇娇一日,过了明日,我亲自去接她!”
日光西下,一辆灰篷驴车缓缓驶入昌京城门。
九月二十二,承安侯府处处张灯结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