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绾柔也在下一瞬发现了端顺公主的异样,朝院门处望去,与身侧的千金对视一眼。
那人心领神会,随即“呀”的一声开口道:
“那位是何人?她这身衣裙......”
她说着这话,眼神在楚华公主与江景玥身上来回扫视。
院中的欢声笑语随着那一抹红衣进院,渐渐变成了低声私语。
“她身上的衣裙,似乎与楚华公主的极像?”
“嘶.......方才在太子府门外我就瞧见她了,实在是太过招摇了!”
“何止是像?分明比楚华公主的衣裙更加华丽张扬!用的金线更多更密!”
“瞧,还是曳地长裙......”
“这......楚华公主方才还说,要给端顺公主做一件燕山秋韵曳地......长裙。”
不知是谁喊了句:
“承安侯府上的没落千金,竟试图将公主比下去,真真是胆大包天!”
站在谢书柠身侧的江景婳一听这些话,顿觉不妙。
她转眸看向自家嫂嫂,只见其目光淡淡,娇柔明媚的美人面上并无半点忧色。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安安心心守在嫂嫂身边,不发一言。
江景玥抬脚跨入花厅院门,下一瞬便觉心尖颤动。
方才在湖畔幽径处的悸动还未消退,就见满园高门贵府的夫人千金,甚至太子妃,皆朝她望过来。
且,她们的目光中,满是震惊,惊讶!
江景玥按捺下心中的雀跃,微微扬头,轻移莲步,仪态万方的行至众人跟前。
她姿态优雅的朝沈茉雪福身行礼,轻抬眼眸说道:
“臣女江景玥见过太子妃。
方才一时走错了路,这才来的迟了些,还请太子妃责罚。”
她说这话时,虽是请罚,可语气中却无半分认错的态度,甚至说到最后,还抬眸与太子妃对视而望。
随着眼前之人的靠近,沈茉雪嗅到一丝淡淡的桂花清香。
她眸光一沉,瞥了眼江景玥,幽幽说道:
“既如此,的确该罚。
江姑娘就跪到院门外,直到本宫的赛文宴与赏花宴结束,再行起身吧!”
江景玥闻言,勾着的唇角倏地一收,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太子妃,我只是迟了些,您何至于如此重罚于我,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些?”
站在沈茉雪身侧的端顺公主见此,脸色一冷,呵斥道:
“大胆!
是谁给你胆子,敢如此顶撞太子妃?
来人,掌嘴三十!”
江景玥不识得眼前妇人,却见其衣着不俗。
只当是与方才府门外那柳嬷嬷一般,是伺候在太子妃身边的一等仆妇。
她又羞又气的嘲讽道:
“一个驴蒙虎皮狗仗人势的仆妇,也敢在此替太子妃做主?”
此言一出,满园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此人,不想活了,可别连累她们!
姜洛晴眉头微蹙,语气凌厉呵道:
“承安侯府嫡女,好大的威风!
竟敢如此羞辱咒骂皇姑母,本宫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来人,拖到门外杖责三十!”
两个壮硕的粗使嬷嬷上前,轻而易举将人给按住!
直到此时,江景玥才知道,那被她喊做低贱仆妇之人,竟是.......北安朝最为尊贵的端顺公主!
她愕然失色,几乎晕厥。
却在下一瞬,她用尽力气甩开了两个膀大腰粗的嬷嬷,转身跪地,崩溃求饶道:
“求端顺公主饶命,臣女不是有意冒犯,......
臣女从并未见过公主,有道是不知者无罪。
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饶了臣女。
臣女.......臣女再也不敢了!”
端顺公主闭口不言,脸色也并未好转半分,被沈茉雪扶着坐在下人送来的软椅中。
姜洛晴气得直跺脚,她活了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让她这般生气!
她眼神如刀子般,看向江景玥:
“不知者无罪?
赏花宴赏花宴,你偏走错路迟来小半个时辰!
而后又假情假意自请责罚,却不想皇嫂竟如了你的愿。
于是,你便顶撞指责皇嫂。
这,便是你口中的不知者无罪?”
她说完这话,目光落到江景玥那身衣裙上,只觉碍眼的很!
她伸手一指,冷声道:“将她那衣裙扒了!”
江景玥一听,脸色陡然一变!
当众被扒掉衣裙,这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来说,岂非奇耻大辱,要她日后可怎么活?
她忙死命护着身上的衣裙。
可双拳难敌四手,只是片刻功夫,她身上的绯红绣金牡丹云锦曳地长裙便被扒了下来,只余下了一身浅粉色底衣。
院中众人唏嘘一片!
江景玥羞愧难当,双臂环抱胸前,狼狈不堪跪在地上,满面泪水求饶道:
“公主,公主,臣女知错了!求您大发慈悲,饶了臣女这次,将衣裙还给臣女吧!”
听她这样说,也有心善之人说道:
“如此一来,叫她日后还有何颜面见人?”
此人的话却顿时遭到众人反驳:
“她犯得可是大不敬之罪,能不能活还未可知,还想着颜面之事?”
“公主做的极对,此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的确,她穿如此招摇的衣裙来参加赏菊宴,不是要抢了太子妃的风头?”
“也不知她家中之人,是如何教的,失礼至极!”
这时,不知是谁低声说了句:
“承安侯府,今日可不止来了她一人。
这般冒犯两位公主与太子妃,实乃大不敬,是否也该一道罚了?”
谢书柠闻言,不由侧目去瞧,正见薛绾柔身旁的一个娇小女子正往后缩去。
而这话,不仅谢书柠听得见,在场众人皆听进了耳中。
江景玥如醍醐灌顶一般,朝谢书柠的方向喊道:
“嫂嫂,嫂嫂,你快让太子妃向公主求求情,饶过咱们这次!”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话一出,除端顺公主外,满园众人皆朝谢书柠与江景婳二人看去。
谢书柠抬眸,正撞上姜洛晴的目光,只见其面露难色,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她莞尔一笑,与姜洛晴身后的沈茉雪对视一眼,跪地开口道:
“今日出门前,家中长辈曾交代过。
若玥妹妹不懂礼数,惹了贵人,还请贵人莫要看在侯府颜面,代她老人家严惩,以免有辱承安侯府门风!
她老人家改日定当亲自登门致歉!
而玥妹妹今日,的确是民女带进府的。
玥妹妹之所以走错路,是民女没有尽好看护约束之责,与旁人无关。
还请公主与太子妃责罚!”
江景婳站在谢书柠身侧,只觉心中难安。
她如何听不出,嫂嫂是在替她求情脱罪?
若说没尽好看护约束之责,她几次劝说江景玥皆未果,岂不是更是罪责难逃?
她深吸一口气,跪在谢书柠身侧,挺直身板道:
“启禀公主,太子妃。
今日入府时,嫂嫂受太子妃之邀,先行入府,实不能看管约束玥姐姐。
而臣女......
臣女一路随玥姐姐进府,未能将玥姐姐及时带来花厅。
是臣女失职,还请公主,太子妃责罚!”
谢书柠侧眸看向江景婳,见其面无血色,唇角微抖,显然是被吓到了。
可即便心中害怕,她依旧挺身而出将责任尽数揽到自已身上。
江家二房,向来不错。
她眼眸微闪,心中生出个想法。
端顺公主微一抬手,众人皆噤了声,她缓缓开口:
“你二人的确犯了错,该罚!”
沈茉雪闻言,心下一急,刚开口叫了声“皇姑母”,就听得那旁的姜洛晴抢先说道:
“姑母,她们二人属实是被那江景玥牵连的,您就.......”
端顺公主轻一抬手,打断了二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