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缸的这点重量,对干惯了农活的人来说并不是很棘手。
山杏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搭在缸子口握紧,然后使劲地往外挪。
搬开缸子她也顾不上休息,连忙蹲下用手刨。
没多会儿,地面的泥土就给她刨出一个小坑。
里面豁然放着一个褐色的小包裹。
山杏长嘘了口气,稳定下又怕又激动的情绪。
小心地把包裹拿出来,拍了拍上面的泥土。
然后抖着手打开外面的竹壳,里面还有一层油纸。
这是周淑英防着地面回潮,沤坏里面的钱。
打开油纸,里面露出来一大叠的钱,
有崭新的100元一张,五十元两张,更多的是十圆和五圆,也有一些二块,一块的。
她数了数,里面有足足五百三十五钱。
应该都是周淑英这些年存起来的全部家当。
其中那张一百和两张五十的,想来就是那个老鳏夫给的定钱了。
不得不说,周淑英这个藏钱的地方还真是够隐蔽的。
家里估计除了她之外恐怕也就山杏知道这里了。
也不是周淑英放心这个一直不待见的女儿。
她一个连李小山和儿子都防着的人,
又怎么可能放心让自已厌恶的女儿知道呢。
这个秘密是山杏一次无意之中发现的。
那还是在她未嫁人之前的事。
有天晚上她本来烧好热水叫周淑英去洗澡。
结果从门缝里正巧看到她将钱放进坑里,然后填土又将缸子放回去。
最后在上面做了个记号才放心。
当时山杏怕被骂就悄悄地走开了,过好一会儿才重新走过来喊人。
不过那时候的她,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从这里拿走一分钱。
看着手里的这些钱,想着这么些年受过的苦,和被卖到王家遭的罪。
山杏的眼神越来越冷,心里想要报复的心理也越加的重。
如今她不止要拿钱,还要将这些全部拿走。
她们不是想再次卖了她吗?
那就让这些人,人财两空,看她们以后怎么对周鳏夫交差。
山杏快速将钱收起来装进口袋里,抓了些土放进油纸包好。
裹上竹壳再放回坑里盖上土,再把缸子复位,将有记号的地方摆正。
最后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她才悄悄回到自已屋子里。
回到柴房,第一次干这种事的她才感觉到害怕,紧张到双脚发软,直接瘫坐在干草里,双手抚着狂跳不止的心脏。
脸上的表情是既想哭又想笑,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
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拿出身上的钱放在大伯给的旧被子里。
去找了两块不要的小旧布头,用针线在晚上要穿的衣服最里层缝了两个荷包。
把钱拿了几块钱出来做零用,其他的分成两份,放进荷包缝住口子免得路上跑掉了。
为了安全,她在荷包上又密密地缝了两圈,这才放心地将衣服叠起来藏好。
做好这一切。她才装着若无其事样子关上门出去割猪草。
她知道周淑英为什么要她多割点猪草回来。
无非就是明天那个鳏夫要过来带走自已。
所以她想尽可能地在自已走之前,再榨取一点劳动价值呗!
山杏儿冷笑一声,以前她在乎亲情看不透或者是不想看透吧。
可当你对这些东西不在乎的时候,你就会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了。
不知道明天得知她走后,这家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一定很精彩吧,可惜她看不到了。
遗憾的是只报复了李家,王家她报复不到了。
“山杏儿你也去割猪草吗?”
在路上边走边遗憾的山杏,听到后面有人喊她,扭头一看,原来是村里的一个叫王水芹的妇人。
她娘家是王家村的,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嘴还有些八卦,山杏不是特别喜欢她。
“对啊,水芹嫂子你也去割猪草吗?”
“是呀,如今又添了两只猪仔儿,家里的猪草都不够吃了。
只好出来割猪草呢,我们一起吧。”
“好呀!”山杏点头答应。
一路上王水芹说,她就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应两句。
王水芹说起周淑英对她做的事,故作怜惜地为她打抱不平,山杏就微微地笑一笑并不搭话。
她知道王水芹明着是为她打抱不平,实则是想看笑话。
如果自已今天对她讲了什么,明天一准会传到周淑英跟魏春桃的耳朵里。
在村里除了大伯娘,她谁都不会再相信。
这是她用很多次挨打换回来的经验。
王水芹看她像个闷嘴葫芦一样,一问一个不吱声。
不满的撇了撇嘴,顿时也失了兴趣,打个招呼就分散开去割猪草了。
山杏今天没有偷懒,怕下午周淑英回来看到猪草没多少会生气。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多生事端,影响到晚上的大事。
周淑英他们赶集中午不会回来吃饭。
山杏没有委屈自已,做了一锅纯米饭,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下午又去割了次猪草,估摸着一家人回来的时间。
她先把饭煮好,照例自已吃了一碗,然后再铲起来放进锅里热着。
顺便把菜也一并放到饭上温着。
趁着天还没有黑,背起背篓去割收工前的猪草。
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麻乎乎的了,路上又碰到王水芹。
“山杏你干活也太快了些吧。”
两人都在一个坡上割猪草,王水芹知道见她这已经是割第三回了,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手脚那么利索。
山杏儿望着眼前的妇人,突然眸光一闪就计上心来。
她装着一脸无奈的样子道:“哎!我也没有办法啊,嫂子跟娘又跟我说了一门亲事,这两天那边就要来接人。”
“所以我这不想趁着还未嫁出去,帮着家里能多囤点猪草就多囤点嘛。”
“什么?山杏你又要嫁人了!”
王水芹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音量不自觉得高了起来。
“水芹嫂子你小点声。”山杏故作紧张地低声对女人喊。
“对不起,我只是太惊讶了,不过你又要嫁人的事,我们怎么没听说呢?”
王水芹立刻道歉,然后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地悄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