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回到客厅坐下。
唐枭说:“看来也不用消什么毒了,拔拔院子里的草,收拾收拾卫生就能开门营业!”
老隋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以后不要再烦我了!”
唐枭耍起赖来:“那可不行!高大哥说过,您老人家要扶上马送一程,我这才上马而已,您推都不推两把就想退居幕后,绝对不可能!”
“你还赖上我不成?我看不用了,你小子这个下马威,我这样的老家伙看得都胆战心惊!”
“赶上了而已,我真不是有意的!”唐枭笑嘻嘻地继续耍赖,“对了,我还得要几个人,您老看行不行?”
“赵木?”老隋问。
“对,还有孙迷糊和老六!”
“行,只能给你三个,家那边还要留些人,行吧?”
“行!您老是个讲究人儿!”
老隋给了他一个无奈的表情,起身说:“就这样吧,我回去了,你小子属于占便宜没够儿的,以后这儿我得少来……你不走?”
“不走了,跟你回去也没什么可拿的,直接入住了!”
两个人往外送他,没人再看地上的张僧一眼,老隋问赵木:“唐爷要你和老六、迷糊,你们怎么想的?”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赵木躬身道:“都听老管家的。”
“跟我回去收拾收拾吧!”
“是!”
一行人走了,陈卫熊小声在唐枭耳边说:“你小子人缘还行,看没看到其他几个人,看赵木他们可都是一脸羡慕。”
“那必须地呀!”唐枭得意洋洋起来。
两个人回过身,看向了猴子他们十二个人,唐枭说:“张僧怎么说都是各位的大哥,买副薄棺,找块义地埋了吧!”
说着,他掏出了几块大洋,抛给了猴子。
猴子和老三眼圈又红了,所有人都默默垂下了头。
唐枭继续说:“忙活完就麻溜回来,召集所有宝官和杂役,都过来帮忙打扫卫生,晚上我请客喝酒,择良辰吉日,咱就开门营业!”
宝官是这边的叫法,其实就是荷官,也就是负责发牌的庄家。
“是,唐爷!”十二个人齐刷刷躬身。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有去买棺材的,有去买衣服的,猴子带着三个人去抬张僧的尸体。
唐枭仁至义尽,就不管了,和陈卫熊挨个房间逛着,边走边小声说着话。
“不容易呀,终于有了自已的生意!”唐枭有些感叹。
一晃来哈尔滨两年了,从饭店跑堂到窑子里面的打手,他自已都不会想到,有一天竟然会继承了高力士的遗产。
陈卫熊翻看着厨房里的灶具,说:“是不容易,接下来更不容易!宝局不是妓院,这里面门道更多!什么是‘腥赌’?什么是押‘死签儿’?‘月例’你懂吗?知道这个场子养了多少‘月例’吗?哪个宝官是大拿,有没有坐馆的‘蓝道’高手等等,你这是两眼一抹黑呀!还敢开业?”
唐枭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个毛啊!不行,我得把老隋找回来……”
“拉倒吧,还能啥都问人家?丢不丢人!?我慢慢教你吧!”
唐枭嘿嘿笑了。
陈大茶壶翻了翻眼珠子,这家伙一天天地扮猪吃老虎,还忽悠起自已来了!
两个人又进了正房的大赌厅,唐枭抹了一把桌子上的灰,陈卫熊说:“这就是高记最大的场子了,可和青帮的33号俱乐部一比,连个小弟弟都算不上!”
“33号俱乐部?”唐枭听过这个名字,可没去过。
“对,那才是真正的销金窟,整整三层楼,里面各种吃、喝、嫖、赌、抽……应有尽有,日进斗金!”
唐枭好一阵羡慕,口水差点流出来。
陈卫熊继续说:“别被一个场子绊住脚,找到合适的人后赶快脱手!还有另外那两个场子,虽说张僧的死会让洪胖子他们老实一段时间,可用不了多久,还会和咱们玩猫腻!”
唐枭点了点头,这些事情都在他心里呢!
虽说张僧的事情是个意外,但决定杀他之前,已经翻来覆去想了好多。
这个下马威必须使出来,否则如何服众?
看看吊唁那天,洪胖子和魏大胡子的做派就知道了,他一个窑子里的打手,想要骑在那些老江湖的脖子上,换成谁都不会服气,这是人之常情。
可这个下马威怎么使才不突兀,还要合情合理,让人心服口服,这不简单!
万万没想到,老许竟然不是病死的,正中下怀。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场大戏。
再是牙尖嘴利,也没有崩碎个脑袋好用!
杀了张僧这只鸡,就是给所有上蹿下跳的猴崽子们看看,唐爷年纪不大,可绝对心狠手辣,不是吃素长大的!
另外还有四家药堂,他总不能不管不问,再老实的掌柜,放任久了很可能也会动歪心思。
“哦,对了,前段时间去老君山,在呼兰河边儿遇到了你把兄弟……”唐枭想起了那位双枪快腿小白龙陈子锟,把事情说了一遍。
陈卫熊愣在了那里,“他们绺子被剿了?我大哥呢?”
“不知道,我看这小子是一个人跑出来的,跑懵圈了,一路往北到了咱们这嘎达。”
陈大茶壶有些伤感,转念又想,自已那位大哥不是一般的强悍,应该没事儿,于是又问三弟怎么样。
唐枭撇了撇嘴说:“那小子看着一脸忠厚,其实满肚子坏水,我他妈喊了半宿的大哥,结果临走时告诉我他才十九,你说气人不?”
陈卫熊哈哈大笑,说你俩半斤八两,馒头掉地上踩一脚,都他妈不是什么好饼!
笑完又叹了口气,说:“上次你让我找个高手,其实我想找的就是三弟,别看他年纪小,可一身本事没得说,无论是拳脚还是枪法都出类拔萃……哎,怎么就去北京了呢?北京城太大了,去哪儿找啊?!”
唐枭连忙说:“拉屁倒吧,别找了,真把这货弄咱身边,没多长时间一准儿能气死我,他正好继承高记!”
玩笑归玩笑,其实他也是这么打算过,真想把他留在身边,可陈子锟这人明显非池中物,自已这儿只是个小水泡子,太浅,留不住他。
所以那天早上陈子锟要离开,他才没多劝。
当天晚上。
两个人在正阳大街的荟萃楼包了两个雅间。
一间是猴子和小刀他们,赵木、光头老六和孙迷糊下午就搬过来了,都过来喝酒了。
满满当当一大桌子人,原本十六道街一号有十二个打手,再加上赵木他们三个,小刀他们三个,就是十八个人了。
完全够用了!
等这边走上正轨,唐枭会带走几个人。
另一间坐着九名宝官,还有两位账房先生。
宝官年纪参差不齐,最大的老刘已经六十多了,最年轻的小白才二十一岁,十六道街一号这个场子开业,他们就在这儿了,彼此间都很熟悉。
只是他们和唐枭他俩可不熟,尤其听说击毙张僧的人就是眼前这位面目白净,微弓着腰,总是笑眯眯的唐爷以后,更是诚惶诚恐,一口一个唐爷、陈爷。
两个人自然客气,毕竟指望着这些人赚钱。
唐枭去另一个雅间敬酒,刚进屋,呼啦啦十八个大小伙子都站了起来。
“坐坐坐,都坐!”他笑呵呵端着酒杯继续说:“以后还得靠兄弟们多卖力,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他一口喝干,其他人连忙都干了杯中酒。
唐枭也没落座,围着桌子走得很慢,偶尔还会伸手拍一下谁的肩膀。
被拍到的人诚惶诚恐。
“好多人我还不认识,没关系,咱们有的是时间熟悉……赵木……”
“在!”赵木连忙起身。
“坐下,”唐枭按在了他肩膀上,一脸春风,继续说:“赵木大伙都熟,以前他跟着高爷了,不过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们的队长了!有什么事情就找他,尤其是家里遇到了什么苦难,一定要吱声,知道吗?”
赵木怔了一下,又要起身,被唐枭用力按了下去。
“是,唐爷!”所有人都异口同声。
唐枭又在小刀肩膀上拍了拍,“我先回去了,兄弟们一醉方休!”
所有人又都站了起来,有人椅子倒了也不敢去扶,张僧的死震撼住了他们;猴子和老三更是感激,原本以后会陪着张僧一起上西天,没想到唐爷能放过他俩。
小刀、丁大虎和乔大抹子三个人的桌前最是狼狈,这仨小子也是第一次进这么高档次的饭店吃饭,看什么都新鲜,吃什么都觉得是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