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素娥
唐枭听出了他话里有话，暗暗腹诽你师兄高力士都没直起来过，自已接手这么个烂摊子，直得起来吗？
心里骂着，嘴上却说：“习惯了，这样挺好！对了，和您老说个事儿……”
“说。”
他把处死小剑的事情说了，又连忙解释：“赶上了，如果都像他这样不听话，这些人以后也没法带，所以……”
不等他说完，老隋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感叹其手黑。
他没让唐枭继续往下说，背着手，轻声道：“唐爷，高家除了一些房产和三位太太，已经都是你的了，任何人和事，你都有权处理，不必再和我说……”
“别！您老可是我们的定海神针，我唐枭是后辈，在道上更是寂寂无闻，遇到事情还是得多向您老请教。”
老隋不置可否，呵呵笑了两声，心中笑骂真是头小狐狸！
唐枭决定不动地方了，老老实实待上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无聊起来，老隋每天早饭过后，都会去主楼忙活好一会儿，主要是安排家中饮食和卫生等工作。
回来以后，一老一少就坐房间里喝茶聊天，关系越来越近。
唐枭多次把话题往武术上引，夸他的刀快。
可老隋始终也没承认他就是墨忍派的冷刀，更没把他的刀拿出来。
没两天，唐枭改变了策略，话里话外想要拜师学艺，老隋早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一次酒后说：“你这个年纪，就算遇到名师，也只能是强身健体了，没用！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刀再快，也赶不上子弹！都是杀人技，热武器的兴起，就是国术的没落，有这个精力，还不如找机会好好练练枪法！”
唐枭知道这是交浅言深，人家压根不想教自已，只好风花雪月，或是问一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
话说这老家伙行走江湖的经验比陈大茶壶还要丰富，各门各派，坑蒙拐骗，如数家珍，这让他受益匪浅，又学会了好多陈卫熊没教过的江湖春典，以及各门派暗语。
春典，就是江湖人之间的暗语。
南春北典，各有不同，虽说大体通用，但各行业各地方的叫法会有些差异。
刘凤琴很少出门，除了吃饭，就在二楼佛堂念经。
每天夕阳西下，只要天气好，王珂和庄小玲就会先后出来，两个人会来后花园逛逛，不过从来不去老隋房间。
这两个女人始终脚前脚后，相互之间距离很远，有时甚至一个回去了，另一个才出来。
唐枭虽说不会出去搭讪，观察得却是很仔细。
有天傍晚，两个人正在下棋，外面传来二姨太王珂的一声惊呼。
唐枭刚要起身，老隋持起一枚马，盯着他的眼睛说：“将！”
他又坐下了。
还有一次，五姨太庄小玲差点失足掉进鱼池，唐枭愣是忍住了爆棚的好奇心，没出去帮忙，看着她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这天半夜，唐枭被叫门声惊醒。
“谁？”他瞬间惊醒，抽出了枕头下面的手枪。
老隋披着大褂从卧室出来了，门外响起赵木焦急的声音：“唐爷，百花楼的大茶壶来了，他要见你！”
唐枭一听是陈卫熊，连忙打开了房门。
三个人快步往前院走。
不知道怎么了，唐枭就觉得心脏‘怦怦’乱跳，这大半夜的，没什么大事的话，陈卫熊绝对不会往这儿跑。
高力士家的院子和楼都不是中式的，没有影壁墙。
唐枭并没着急开门，侧身贴着木门，沉声问：“谁？”
“快走，百合不行了！”门外的陈卫熊喊了起来。
听说百合不行了，唐枭吃了一惊，伸手就去开门，却被老隋抓住了手腕，说：“戴上口罩！”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出拿口罩，又吩咐赵木：“快快快，备马！”
打开院门，就见陈卫熊蒙着脸，台阶下还支着辆外国的两轮脚踏车，连忙问：“怎么回事儿？”
“快走，路上说！”说完他就下了台阶，跨上脚踏车。
唐枭还是第一次坐这玩意儿，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怎么会骑，此时也没心情问了，劈腿骑上了后座。
“隋叔，我过去看看……”他还没说完，陈卫熊已经蹬了出去。
老隋还站在台阶上，有些茫然，不知道鬼见愁嘴里的百合是谁，感觉像是窑姐的花名，转念又否定了，谁会关心一个的生死呢？
“到底怎么回事儿？”唐枭坐在后面喊。
“你那天离开以后，当天晚上百合就发烧了，第二天我们才知道，她的房间没人敢进了，每次都把饭菜放门口，我跑了几家药房，都关了门，医院也去问过，根本住不进去……”
陈卫熊正说着，后面传来马蹄声。
唐枭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端枪回头看，这才反应过来是赵木他们，六个人都骑着马，戴着白口罩。
“自已人，继续！”他喊。
“昨晚到今天，饭都没吃，到了晚上，怎么喊都没动静，我做好防护进了屋，眼瞅着这丫头就不行了，于是送去了保障街的滨江医院，住不进去，院子里都是人了！又往红十字医院跑，也他妈没床，不能再跑了，就把她放在了院子里，她说……说……”
“说啥？”
“说想看看你！”
唐枭眼泪就涌了出来。
“没办法，偷了辆自行车，就来找你了……”
“快，快蹬！”
“不行了，蹬不动了！”陈卫熊气喘吁吁。
唐枭跳了下来，朝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吼道：“给我两匹马！”
两个人换了马后，一路疾驰，很快就看到了红十字医院，远处空地上在焚尸，火焰冲天，气味古怪。
医院外面躺满了人，有些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哪儿呢？”唐枭问。
陈卫熊把马交给了赵木他们，带着他来到医院大门左侧的门柱下，果然看到了穿着白色旗袍的百合。
唐枭蹲在了她身前，才一周不见，这丫头已经瘦脱了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百合？百合？！”他叫了起来。
百合缓缓睁开了眼睛，唐枭下意识就要摘口罩，被陈卫熊一把按住了。
“枭、枭哥……”百合原本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像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膜，没有眼泪，说话也没了力气，想抬起手去摸摸他，小指动了一下，根本抬不起来。
“是我，我来了，百合，你挺住，挺住！我认识一个博士，贼厉害，你看看，我戴的这玩意儿就是他送的，叫口罩！我这就带你去找他，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唐枭有些语无伦次，伸手就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好轻，太轻了，多说六七十斤。
他抱着人就往赵木他们那边狂奔，眼睛里的六个人和马都成了双影，百合贴在了他耳边说：“哥呀，我……叫……叫素娥……”
说完，头一歪，身子就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