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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伍博士

执掌风 向北 5316 字 2025-01-06

唐枭听说一个月要五百多大洋的费用,差点没骂出来。

老隋有些好笑,慢条斯理咽下了最后一口小米饭,笑笑说:“暂时歇业,困难了一些,等一切恢复正常以后,三家赌场就能把费用完全包住,还有盈余,药堂和军火生意,利润也算可观……”

唐枭松了口气,转念又犯起愁来。

陈卫熊还不让自已乱动,真这么混吃等死,每天睁开眼睛可就欠近二十块大洋,自已昨天还只是个百花楼的护院队长,这压力太大了!

想了想,说:“明天我要去找找那个外国博士,问问什么时候能消停,不然可活不起了!然后我带人进趟老君山,要账!”

“也好,”老隋说:“我就不陪你去了,有赵木就好。”

“这伙胡子口碑怎么样?”

“尚可,呼兰河的老绺子了,老掌柜龌龊事儿没少干,新上来的‘小黑龙’是他干儿子,人虽彪悍,不过还算讲究,动手打劫的多是些来往富商,不饿急眼了,一般不动贫苦百姓。”

唐枭讥笑:“是呀,老百姓兜里能有几个子儿?”

老隋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世道乱,胡子不乏有逼上梁山的,生意终归是生意,别带太多偏见,否则会很麻烦。”

唐枭知道他是为了自已好,心里不认同,嘴上还是应了一声。

老隋没再多说,起身在箱柜里面翻出几沓黄纸,说:“你坐着,我去给师兄烧点儿纸。”

“我也去!”

两个人没往前走,就在后院空地上点了起来。

老隋双眼含泪,低声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过去的事情。

烧到一半儿,大夫人刘凤琴也过来了,身后的吴妈拎着好大一摞黄纸。

在东北,很多人家会存放一些黄纸,遇到个什么头疼脑热,就去街头烧上几张,念叨念叨。

好不好用的不知道,也就是解解心疑。

三个人围成一圈,往火里添着烧纸。

唐枭轻声说:“大嫂,高大哥临终时让我转告您,这辈子他对不起你,如果有来世,他一定会找到你,幸福到老……”

借此机会,他改了口,把高力士的遗言也交代了。

高力士没说这么多,他添了些油加了点儿醋,不看别的,这夫妻二人的感情确实很深。

刘凤琴跪了下来,早已泣不成声。

烧纸火焰冲起,一阵风刮过,纸灰飞舞。

二姨太王珂和五姨太庄小玲,此时都站在二楼北侧窗前看着,只是房间都黑着灯,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们。

王珂脸上满是嘲笑,把玩着手里的翡翠烟枪,真丝睡衣的包裹下,曲线玲珑。

庄小玲赤着的小脚,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刮起纸灰的夜风,又拂过了她微卷的长发,两行泪水悄然滑落。

她手里掐着一个丑陋的布娃娃,上面已经满是针孔,还插着一根大号的缝衣针……

第二天。

直到傍晚,唐枭带着赵木一行人,才在埠头区斜纹街一家诊疗所院子里,找到了那位马来西亚的华侨博士。

这家诊疗所是市政局在1910年成立的,早就人满为患。

一块空地前,伍连德博士在陪着两个中年男人说话,身后是五个戴着红十字袖标的男人,外围还有十几名穿制服的警察。

这些人都戴着白色棉纱布的口罩,前胸后背都被汗浸透了。

伍连德个子不高,额头宽阔,戴了副圆圆的黑色塑料框近视镜,很斯文。

和陆军医院的情形一样,这里的院子里同样躺了好多病人,有人哼哼呀呀,有人明显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了。

大夫和护士穿梭着,没人理会唐枭,他们也靠不过去,只好竖着耳朵听那三个人说话。

伍连德情绪明显有些激动,挥舞着一只手:“……卫生行政,几完全操诸警吏之手,彼等徒知取缔垃圾,清扫街道……懵然罔觉,常致疫病流行,死亡枕藉,贻害……”

唐枭听不太清楚,又往前挤了挤。

一个瘦高个警察挡在了他身前,没推搡,意思却很明显,别再往前凑了!

“星联哪,你都一周没睡个囫囵觉了,还是要注意休息……”一旁的胖子明显有些尴尬,连忙安慰伍连德。

伍连德长叹一声道:“没得法,这种情况焦人得很哟!”

这次唐枭听清楚了,这位伍博士说话带着一些南方口音,另一个高瘦的老人岔开了话题,问他:“死亡人数统计出来了吗?”

“有,只是还没得好完全。”伍连德。

老人叹息:“说说吧!”

“比起九年前从沙俄西伯利亚传到满洲里的那场瘟疫,嘞回要轻点儿……”

胖子说:“是呀,那次持续了半年之久,山海关以里死亡人数高达六万,惨绝人寰呐!”

伍连德点了点头,“到目前为止,哈尔滨遭感染的都有七千多个人咯,里头有两千多中国人死咯,302 个俄罗斯人,另外还有 41 个日本人……”

唐枭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不禁冷汗直流,急忙喊了起来:“伍博士?!伍博士?!”

高个警察被他这嗓子吓了一跳,连忙回过身拦住了他,伸手就怼:“干什么?”

赵木他们怒了,就要往前冲,被唐枭拦住,瞪了他们一眼,回过身客客气气道:“这位长官,我想找伍博士打听打听……”

高个警察呵斥道:“胡闹,伍博士是咱东三省防疫事务总处总医官,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大哥,我就是说几句话而已!”说完,唐枭掏出了两块大洋,就往这人手里塞。

“等一下,你是……唐枭?”旁边一个矮胖的警察问。

唐枭一怔:“你是?”

“我张清啊!5月底,大发赌场,想起来没有?”

“哦——”唐枭想起来了。

两个月前,自已把老呔儿帮的大管事谭二爷套麻袋塞了茅厕,回去时在大发赌场门前救过他。

第四区警察署第六岗的巡警张清!

还是自已把他送回的家,第二天又拎了一兜苹果去看过他,叮嘱他别乱说话。

“张大哥,是你呀!”他连忙打招呼,已经伸进瘦高个警察兜里的手又拿了出来,包括那两块大洋。

没办法,罗锅上山,钱紧,省一块是一块!

瘦高个警察翻了翻眼珠子,张清说了句我朋友,拉着唐枭的胳膊往一旁走了两步,问:“咋了,家里有人病了?”

“没有,我就想问问,这瘟疫什么时候能结束,怎么预防,这么下去太闹心了……”唐枭解释说。

张清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我们警署都死六个了,人心惶惶啊!”

这时,伍连德他们往外走了,唐枭问张清:“张大哥,方便吗?我问几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扬起手喊:“伍博士,我有个好朋友想和您聊几句,方便吗?”

伍连德大步走了过来,“嘞位先生,你有啥子事情没得嘛?”

“伍博士好!”唐枭鞠了一个躬,“我想问问,这瘟疫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叹了口气:“我希望搞快点儿,越早越好噻。但是嘞天气热得遭不住,药品也不够,人手也不够,天晓得哟!”

“那、那我们需要注意些什么呢?用白酒消毒行吗?”

“你们要做的,逗是尽量莫出门哈!白酒还是可以,度数越高越好…… 搞快点,回切,回切!”

他说话口音太重,不过还是能听明白。

伍连德回身对一个戴着红十字袖标的人说:“快畀他们拿点口罩,快啲!”

很快,一沓白色面纱布的口罩塞到了唐枭手里,看样子得有二三十个,他连忙感谢,这些人已经往外走了。

张清摆了摆手,压着嗓子说:“等消停下来,我请兄弟喝酒!”

回去经过南岗下坎,远远见有人在田野里烧尸体。

没有哭声,黑烟滚滚。

唐枭停下看了几眼,踢了下马镫,说:“走吧,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咱们就去老君山,要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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