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霞猛地一下就收住了,眨着眼看唐枭。
委委屈屈。
“他啥样,你今天才知道吗?你要是真想让我阉了他,我现在就派人把他抓过来!”唐枭气呼呼道。
丁大霞眼神开始飘忽,犹犹豫豫:“也……也不一定非得阉了……以后还得用呢,就是……就是……”
鹤顶红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好把身子扭到了一边,肩膀一动一动的。
“快说!”唐枭拍了桌子。
“就是……他、他得娶我!”
一个小时后,唐枭去了贾宝鱼办公室,把事情说了,贾总经理差点儿没把脑袋摇下来:“不行!绝对不行!”
“拥护啥呀?”唐枭问。
“她虎啊!”贾宝鱼快哭了,“这要是娶了她,生下来的孩子,无论男女,我估计都得像她那么虎,打死我都不能娶她!”
唐枭眼珠子都瞪圆了:“既然不想娶人家,你一天天往人家炕上爬?还嘚嘚瑟瑟地帮人家去跳大神儿?”
贾宝鱼哭丧着脸:“不是没家嘛,在柳林乡那会儿去习惯了!再说了,没时间吟诗,也没机会唱两嗓子,可憋死我了!跟着这虎娘儿们,还能唱上几句……”
这得多大的瘾呐!
唐枭一阵阵挠头,商量说:“要不你这样,娶了以后不要孩子,这不就行了?”
“那我不是断子绝孙了?”
“再娶两个姨太太不行吗?”
“不行,娶了这虎娘儿们,她能把姨太太都折腾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是不能娶人家,麻溜给我滚远一些,不许再去人家住!”
贾宝鱼眼珠一转:“大虎驻守七台河村,要不让他姐也去吧,就说她弟想她了……”
“一天天净是这些烂眼子事儿,要说你去说!”唐枭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呀你,还真是属木鱼的,一天不敲打都不行!”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没两天,丁大霞还真去看弟弟去了。
以前只有丁大虎喊他木鱼哥哥,从这儿以后,好多人都这么喊他了,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
贾宝鱼来质问,唐枭说我不知道,和我没关系……
天气渐热,整个响马哨都在准备师长的婚事。
这天下午,唐枭正在军部忙着,杜小山来报,招商局局长曲子明求见,同行的还有一名中年男人。
唐枭说快请,随后起身相迎。
他也不奇怪,曲局长每天都闲不着,这次肯定又有事情了。
不一会儿,曲子明缓步而入,靛蓝长衫下摆纹丝不乱。
他虽己年过六旬,脊背却如苍松般挺首,作为佳木斯商会会长,响马哨招商局局长,又是曲家家主,为了响马哨疏通商道,可谓是呕心沥血,现在便是唐枭也要尊称一声‘曲老’。
眼神一扫,唐枭看清了他带来的朋友。
这人看着三十多岁,大约一米六五高,身材消瘦单薄,身穿一套藏蓝西装,文质彬彬,不像生意人。
“山本先生,这位便是咱们二十一师师长唐枭!”曲子明为唐枭介绍。
山本?
他是日本人?
唐枭不动声色,微笑着伸出手。
山本十分谦卑,先是深深弯下腰行礼,随后才伸出手。
两个人握在了一起。
这只手有些凉,像抓在了蛇的身体上,让唐枭有些不适。
曲子明继续:“山本正雄先生,早稻田大学的汉学名家,我以为他是来应聘教师,不承想人家是想在响马哨开办一家新式学堂……或许也是造福乡梓的好事,老朽不敢擅自做主,就带山本先生过来了……”
或许?
唐枭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按理说,如果响马哨有公署,这些事情就用不着他一个招商局局长出马了。
日本人的生意在东三省遍地都是,不奇怪,可想开学堂的还是不多。
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个日本人找上门来的,曲子明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态度,索性就带了过来。
山本正雄整了整,金丝眼镜后的三角眼闪过精光:“唐师长,鄙人拟将中国传统文化与我们大日本文化相结合,编写了一些教材,希望培养一些通晓东西的青年才俊……”
他的汉语可一般,和去年在大帅府见到的那几位日本人相比,差了好多。
就这个水平,还想办学?
“不好意思,”唐枭缓缓摇头,“我们国家的孩子,只能学习我们自己的文化……”
曲子明面容平静,不再插言。
山本正雄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微笑着拿出一封信,轻声道:“这里是您老朋友,写的一封推荐信……”
唐枭瞥了他一眼,奇怪谁写的这封信,撕开了信封。
还挺能写,竟然写了两页纸。
这一手小楷,很见功力!
唐枭细细看了起来:
“唐师长勋鉴:
久违芝仪,时切驰思。
去岁首奉再战,尘埃落定,大帅府庆功宴上,得与师长把盏言欢,畅叙时局。
师长英姿飒爽,言谈卓荦,贤二至今忆及,犹觉相谈甚欢,快慰平生。彼时情景,如在目前矣。
兹有恳者:敝友山本正雄君,乃东瀛早稻田大学汉学名家也。
其人淹通经史,深研华夏文脉,于贵国文化精髓,仰慕至诚,浸淫日久,非寻常人可比。
山本君秉仁厚之心,怀教化之志,久慕贵国兴学育才之风。
今观贵治下响马哨一地,民风淳朴而文教未兴,山本君感念于此,愿倾其所能,于彼处倡办新式学堂一所。
其意非独授东瀛之技,尤重传扬普世之学,兼以沟通中日文化精粹。此举若能成行,启迪民智,作育菁莪,实为响马哨乡梓子弟之福,亦地方教化之功也。
山本君深知师长坐镇一方,德泽广被,于地方兴革之事,一言九鼎。故特恳请贤二代为引介。
今特修寸楮,嘱其持谒崇阶。
伏望师长念其兴学育才之赤诚,体恤造福桑梓之美意,于其办学诸事,慨赐便利,鼎力玉成。
若蒙拨冗接见,垂询方略,则山本君幸甚,地方幸甚,中日文化之交亦添一佳话矣!
琐渎清神,无任惶愧。
贤二遥祝师长政躬康泰,勋业日隆。
专此奉恳,顺颂
勋祺!
土肥原贤二谨启”
原来是他?
唐枭眼前浮现出那个穿着长衫马褂,面容看似憨厚,眼神狡黠的中年胖子。
将信收好,放在了书案上。
接着回身在书架上抽出了一本《论语》,轻轻一抛,落在了山本正雄桌前,笑眯眯道:“山本先生要办学,用这书当课本可好?”
山本正雄看了一眼书封,掉头哈腰:“师长大才,都说半部论语治天下,这是部好书!书中字字如砾,叩问人心;句句似镜,照见古今。两千年沉浮,其言愈砺愈明,华夏精神之脊梁也!但是……”
“没有但是!”唐枭拦住了他,拿起割茶砖的银刀,用力一敲茶杯,相撞声清脆如冰裂。
他今日未着军装,月白长衫外罩着玄色马褂,肩章换成祥云纹银扣,却更显出几分不怒自威,“山本先生,如果你想来我响马哨办学,只能教《论语》,可行?”
“唐师长……”
山本正雄刚说出三个字,唐枭刀锋忽转。
噗!
插在了茶座上。
“山本先生,我唐枭是个粗人,再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