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郁郁
唐宝瓶来找江从南求情。
江从南耐心听她说完，随即失笑，“朝廷官员的事不是我们能讨论的，你却是求错门道了。”
“世人都知道，陛下对娘娘言听计从，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过是娘娘一句话的事。”唐宝瓶低头，她是满心不愿意向江从南低头。
“你这话听着不像是来求本宫帮忙，而是盼着本宫倒霉呢。”江从南看着她，“本宫若真像你说的，对朝事指指点点，只怕也是活不长了。”
“娘娘难道不是借唐家解除了自已的心腹大患？”唐宝瓶悲愤，“否则我只是在宫里的一句戏言，怎么你就当了真，要给唐家赐婚。”
“天子赐婚是荣宠。”江从南看着她，“还是你觉得陛下不该给唐家这个荣宠？”
“娘娘不必拿大话头来压我，这到底是荣宠，还是娘娘想解决卢家女的一箭双雕。”唐宝瓶看着她，“娘娘什么都有了，位份，尊荣，陛下的宠爱，子嗣，为什么不肯给别人一条活路？”
“你如今是走在死路上了？”江从南问他。
“你以为你伯父此次告老，是你害的？因为你多嘴说了一句，被我逮到机会利用，一石二鸟？”江从南摇头，“卢家的女儿，太后的亲侄女，元阳长公主的亲表妹，赵王妃的亲妹妹，这样的女子，配你唐家一个小辈，难道还委屈了他？”
“唐家欢欢喜喜接下圣旨，热热闹闹筹备婚事，就什么事都不会有，现在鸡飞蛋打，只在你伯父押筹码失败，怪不得别人。”
“那女子分明心悦陛下，不甘嫁入唐家，她自寻短见，就是对唐家的蔑视，难道唐家就得咽下这口气，任这个女子进门吗？”唐宝瓶不服气。
“慎言。”江从南道，“卢心珍只见过一次陛下，你说她心悦陛下，可没有依据。”
“她年纪轻轻自寻短见，是她不对，但如果唐家不退婚，现在难过的就是卢家，他们要怎么解释卢家没有藐视君恩？说不得卢心珍等不到进唐家门就死了，陛下还要恩封唐家，以做弥补。”
“你伯父向来体察圣意，所以一直是太上皇的肱骨之臣，他看出太上皇依旧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所以献祭子孙辈的婚事，来换太上皇内心的痛快。”
“太上皇是痛快了，陛下呢？”
“他既然选择了太上皇，自然就要应承选择的后果。”江从南看着唐宝瓶，“所以你没必要自苦，如今，你这个贵妃，就是唐家最大的依仗。”
“再不是你依仗你伯父的时候了。”
唐宝瓶浑浑噩噩回宫，才知道伯父告老还乡后她接受不了，唐家的生活都是从伯父当上陛下心腹时改变了，他们依靠伯父在京城做了二十年一流人家，现在他辞官卸任，以后唐家怎么办？
而这一切都是从赐婚开始。
所以唐宝瓶想去求江从南，如果陛下能收回旨意，就是唐家再娶卢心珍也不是问题。
但是江从南说的那么明白，伯父会落败就是站错了位置，和所有人都无关，和赐婚也无关，即使没有赐婚，伯父也迟早会为太上皇开罪陛下。
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为何都是一般的年岁渐长，有人能成熟担事看的明白，而她只是虚度年华，头脑空空，看不明白。
唐宝瓶的母亲递话进来想见贵妃，见到唐宝瓶就说，“你伯父说唐家日后就靠你了，你在宫中一定要万事安稳，听皇后的话，不要和她作对。”
“我早就没了和她作对的本事。”唐宝瓶觉得自已的人生就像一个笑话，“我只有贵妃的名头，陛下从不到我这来，我又能护着唐家多少？”
“贵妃就是最好的名头，皇后之下就是你。”母亲安慰她，“只要你在一日就无人敢轻视贵妃娘家。”
“我活的好累。”唐宝瓶看着门外，“这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困住了我，我不是谁的女人，我就是这宫里的一座摆设，无人在意我的死活。”
唐母没忍住拍了她一下，“只是没有男人近身，你就要死要活的，真是白养你了。”
“男人不近身算什么？”唐母道，“我自生了你后，你父亲也没再碰过我，就是在我那安歇，也就是并排躺着。”
“没有男人不会死，你如今锦衣玉食，没有婆婆磋磨，小妾挑事，说是神仙日子也不为过，你还想不通？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江从南呢？”唐宝瓶问，“她生了四个孩子，陛下依旧与她恩爱有加，她是皇后，太子是她生的，太后喜欢她，所有人都喜欢她，她过的才是神仙日子。”
“你盯着她做什么？她是命好，但是她这样的人少，多的是不如你的人。”唐母劝慰，“就像陆清秋，她比你先进门，和你同为侧妃，太子良娣，这么多年伏小做低，伺候皇后太子，最后位份还是不如你，大家都是一样的无宠无子，她更要羡慕你。”
“儿啊，你莫看着你前面的人觉得触不可及痛苦，你回头看看，多的是比你更痛苦的人，活着要知足常乐。”
如果是知道知足的人，就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唐宝瓶时常回味着她刚进入秦王府的时候，江从南避其锋芒，她志得意满。
唐家和赵家的矛盾又不是一日两日，唐宝瓶如何会不受影响，她嫁到秦王府，心里存着的事虽然我此番为侧妃，但是来日方长，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她唐家女一定会压赵家外孙女一头，就像她伯父，压的她外祖父一个侯爷也只能窝窝囊囊曲着。
但是短暂的幸福如同镜花水月。
王爷对江从南的爱护上心，每次都能让她有新的震撼，就那么爱吗？
她不理解。
她不明白。
她寄希望于江从南有一日会色衰爱弛，但是那一日像永远不会到来。
唐宝瓶从妒恨到羡慕，到羡慕也提不起心力，她锦衣玉食在宫里当个人偶，谁也不知道她的夜晚有多难熬。
一日一日。
生生熬干了她的心气，郁郁而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