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斩荒门,兵法道,一小院中。
石砖地面上,木柴捧着烈火,火上架着铁锅,锅里还翻腾着鱼头。角落里有个砍柴的木桩,旁边还摆着清洗过的斧子,不过斧刃有不少缺口。石阶上有个小瓦房,门户大开。不过没有点灯,仅凭月光来增添气氛。
沁雪嘴里叼着门外狗尾草,她不时用筷子搅一搅鱼汤,或是无聊地看着门外的山崖。
过往的除夕夜她多是如此撑过,这次略有不同。毕竟,这院子算是整个兵法道最有氛围的地方。其他院舍则连个人影都没有,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瓦房的一缕月华便是今夜的无声炮仗。
不,院外树林还少有地出现了鸟鸣。今天还挺热闹,盛起鱼汤的沁雪想着。
正当沁雪的嘴唇挨近鱼汤的时候,一道灵动又有些刺耳的声音响起。“沁雪!”,只见闻人玲珑夺门而入,“没想到吧!玲珑来陪你了!”
沁雪停顿了一下,她瞥了眼冲过来的粉毛丫头。前者喝下第一口鱼汤,然后向后者扔出一根汤勺。
闻人玲珑来者不拒,她一个滑铲便坐在铁锅前。素手把着勺子慢慢地向锅内搅去,接着如获至宝般地护着鱼汤送进嘴里。
“嗯~”,闻人玲珑发出赞叹。
“有这么好吃吗?”,沁雪放下空了的瓷碗,“你家里的饭应该比这东西高级多了吧?”
“一个是挣来的,唔姆,唔姆”,闻人玲珑放弃了细嚼慢咽,“一个,唔姆,是免费的,怎么能一样。”
沁雪扶额吐槽道:“别人的就是最好的,是吧?”
闻人玲珑拿出常备手绢擦了擦嘴角,她点头说:“那是~”
沁雪托着脸颊看着已经把整口锅当饭碗喝的玲珑,她的嘴角竟有些上扬。
“你要信我”,闻人玲珑平稳把铁锅放回原位,“我吃过晚饭了,只不过这鱼汤真的很香嘛~”
“所以你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口鱼汤?”
“不,是为了你。”
“......”
“额,好像有歧义。准确来讲是我一个人很孤单。”
“你那宝塔里的人还少吗?”
“这不一样,总之还是你这里更舒服一点”,说罢闻人玲珑便直接躺在地上。
沁雪思忖片刻,她屁股一坐,双腿一瘫。整个便躺在闻人玲珑的旁边,两人望着闪烁的星星不知思绪飞向何方。
沁雪突然说道:“人间还是和以往一样?”
闻人玲珑闭着眼睛,她懒散地说道:“差不多,门前无乞老,溪水不送骨。”
“下一句是霓裳复登天,耗虫走朱门”
“真不愧是沁雪,就是博识。”
沁雪没有说话,她抬起左手看了看,那个印记在发光。
微弱的红光照在少女脸上,如同除夕夜的鞭炮。
闻人玲珑见沁雪没有回话便转过头来,然后她就看见沁雪着魔般地盯着她手上的点青。那东西甚至还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像极了民间诡闻说的那种摄人心魄的妖邪。
闻人玲珑把整个身子转过来,然后伸出右手在沁雪眼前疯狂晃悠。
“沁雪快醒醒!不要被那妖物夺了心志。”
“啪”,一只右手抓住了另一只右手,然后慢慢地压了下去。
那光芒忽然闪烁起来,接着沁雪的脑子里响起一种低沉嘶哑声音:
扰渊下神,至赤方眼,忍镰风苦,归天居处。
委身高极,暗究古历,天下四大,卒尽知之。
依上寒泽,趋天据时,合异域血,仙于拉泽。
声音散去,闻人玲珑便问道:“那是什么?”
沁雪惊愕地回头说道:“你怎么听到的?”
“啊?我,我不该听到吗”,闻人玲珑向外挪了挪身子。
此时,一道懒散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无所谓,反正你们都听不懂。”
闻人玲珑看着那光芒一闪一闪竟蹦出翼林的语气,她顿时双眼放光一把抓住沁雪的左手。玲珑嘟囔着:“这又是什么原理,法阵吗?可他不会使用灵气啊,难不成是什么微缩机关术?”
沁雪问道:“什么机关术?”
“额,那不重要,民间戏法而已。”
“所以,你们现在在研究坊间奇术?”,翼林的声音再度传来。
闻人玲珑又躺在地上说:“不是,是在瞎聊天罢了。”
沁雪则好奇地说:“你究竟还有什么奇门秘法?”
翼林说道:“没了,就这些了。”
“那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打探一下情报”
“那你挑错时间了,我被软禁了。”
“啧,真不愧是剑子,竟然只是被软禁了。宗内的老东西没为难你吗?”
“他们现在正忙着处理战事没控管我。”
“......”
闻人玲珑闭着嘴巴,她看向沁雪,竖着耳朵双眼微眯。
“那算了,不打扰你们了。”,说罢那光芒连带黑纹消失。
沁雪保持着望天的姿势,而闻人玲珑的眼珠转了又转不知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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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血地,崖无终城主府内。
九个身披重甲的归一境修士围在一张圆桌旁不知争吵着什么,而崖无终就坐在外围看着他们。
这便是赦龙谷奋力抗敌的诚意,九位归一,数千化神,近万元婴,以及可忽略的金丹筑基境修士。
现在九位将领正在争论行军路线的选择和不同城池的守军数量。
而就在刚才,他们定下了总方向——以迅雷之势割裂战场。原因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血彘」的行动效率以及通讯效率都极其恐怖。这表明其联军之势非渡劫之上难以抗衡,唯有分而破之才能有可喘之机。
他们九人分别领精锐数千绕向「血彘」前锋的后方,如兽爪般划出九道裂痕,不仅将敌人尖刺剥离并顺带割裂主力。当然前提是对方那位“将领”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那个疑似渡劫境的怪物可以说是整场战争的唯一威胁。
当崖无终旁坐听闻的时候,一个身影走过来对他说道:“崖城主,你看他们实力如何?”
崖无终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论最终战事如何,这整整九尊归一本就是彰显赦龙谷的诚意之挚。虽然崖某人不通兵法,光看上去也知将帅们可不似弹舌弄言之卒。更何况,我崖无终今为鱼肉,哪能指点拦刀俎之人。”
那几个将士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崖无终是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