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欢迎回到荒域
沁雪面无表情地看着翼林，他带着熊熊的烈火站了起来,然后又迅速蔫蔫的熄灭下去“咳！咳咳！……你就这点儿反应?”
少女则歪着头回问道:“我还要什么反应吗?”
翼林的嘴角略带些抽搐:“好吧,那你别睡了”，他摆了摆手“起来，先去荒域吧。”
闻言沁雪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跳下床铺,推开木门,清晨的阳光刺入少女的双眼让她稍稍眩晕了一下。她望向天空,淡蓝色的再配上几团柔和的白云,扭头又环顾四周的建筑,灰白色石墙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东南西北各有一间砖瓦屋子,地面铺着红褐渐变的石砖，有些砖缝还能看到新芽破土。
沁雪有些发愣的盯着沿砖缝行进的蚂蚁,然后她突然听到前方正一手打开罗门一手攥着个红果子的翼林:“我说”,少女转过头来,“现在貌似到饭点了,你吃饭吗?”
沁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摇头说道:“不了不了。”
“哦......欸对了，你可以一直不吃饭吗？”
“理论上可行，但除非特殊情况没人会这么做。”
“为什么？”
“修士也是人，若是为了追求仙道而远离人间的修士会逐渐失去本质的人性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
“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至少斩荒门的宗规有这么一条”
“那你怎么不吃？”
“……”
“哦，我想起来了，那走吧。”
踏出罗门，笔直石板路铺满街道,周围有不少无人的村舍前栽着杨柳,这里空气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倒让沁雪想到了以前见过的一些隐士打理的洞天，不过这里有些空旷，毕竟就他俩在这。
翼林走在前面,他的手里正托着那本书。沁雪走在后面，眼睛正在捕捉这村子里的活物，不过显然除了几只鸟和一些虫子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一会儿,二人走到村口,原本的木门变成了朱红色的大铁门,外边框着个石头门框，不过这大门两边依旧用木栅栏围着,看起来实在奇怪。
翼林在前面停下,转过身来把书书收起,伸出右手把掌心朝下说道:“开始此行之前,你得先做些准备工作,过来，靠近些。”
沁雪来到跟前,她双眼盯着那手掌。
滋滋滋,一股鲜红的液体流了下来——那是他的源血,那血液并未落到地面而是在空中旋转起来,最终形成了一颗异常明亮鲜红的珠子。
也就在那珠子形成瞬间,沁雪眼睛便无法移开了,她感到自身所有的毛孔竖立，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贪婪的嗅着那珠子的香气,那不是任何一种她闻过的味道,就好像生灵本身的那种味道,她难以形容。
此时,翼林开说道:“把它吃下,然后咱们再——”不等他说完,沁雪直接抓住他的手然后身体往前一扑把珠子吞下。
血珠入口即化,甚至若不加注意,沁雪还以为她吃了一口空气。
不过她并未察觉到那东西的作用，她的灵气总量并未增加，她的四肢百骸也没有增强，但她感觉那东西绝对改造了她的部分身体但究竟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然后,翼林拍了拍沁雪的肩膀把她呆滞的眼光拉了回来并示意她把手放下,“好了,准备工作完成了”他把大拇指指向背后大门“看见了吗?推开它。”
沁雪略有迟疑地迈步走向大门,她用右手着朱红的罗门,她用灵气感受得到上面有特殊纹路,但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或许是一类铭刻的阵法?右手微微用力推开一点门缝,再用力,两扇大门突然全部张开。
前方不是荒域的景色,也不是村子外围的景象。那像是一个白色的“屏障”——占据了整个门框—被洒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而且那些颜色还在游动,好似江河流转一般。
沁雪此时只感受到寂静一种极其空旷的寂静。一只脚刚迈出去,她就愣住了，面前的“屏障”离这里很远,只因它太大了,占据了门内人的整个视野。
两只脚全部迈出，沁雪来到一片虚空之中,这里是传说的大能才可自由穿梭的空间。当然,只是传说。沁雪看了看四周惊奇的发现这“屏障”更像是个空瓷碗，因为白色的区域不仅向四方扩展而且在向她这里延伸
沁雪原以为虚空只是单纯的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她的某种感受却告诉她,这里充斥着某些东西。
这里太空旷了连光都没有。不对,这里不是无光的黑暗,有什么黑色东西正在这片空间游荡。
沁雪向着一个方向望去,那无边的黑暗中好像真的存在着什么，牠门开始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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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日地游荡,有形与无形,所有落入此间的生灵,人兽妖神、灵血魂劫，吞噬，同化，埋葬。构成，填充，溶解。
无听、无闻、无实、无念,非生非死,非形非魂。生灵,不应直视,不可感悟,这是我等的天地,是祭奠祂的悟场,祂已亘古,祂惟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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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沁雪眼前混乱游离的“黑暗”变得圆整宁静,牠们化为一个完美纯黑的圆与四周依旧混沌的黑暗分割开来。再然后,那圆的周围掀起一圈圈光亮的涟漪。那一圈圈的光相互融合,形成了一个转动的环……祂，投以目光。
“啪”,沁雪的意识被拖了回来,她回头看着把手搭在她肩上的翼林,“那是什么?”
翼林沉默了一阵只是说道:“不要东张西望。跟我来。”只见他开始大步向正前方走去。沁雪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跟上。
等到沁雪走到翼林身后时她突然发觉了一种奇怪的症状,自已的身体虽在前进，但她的灵魂却好似在被向后拉扯,有时看见自已的背影,有时又看到翼林背影,她感到一股没由来的窒息感和撕裂感。她看向前方的翼林，青年迈着步子,明明看起来不紧不慢,可沁雪始终觉着她被落下了。
少女的灵魂被莫名倾轧，混乱，迷茫在她的身体内疯狂滋长,她不得不用右手撑住脑袋，她想向前面翼林说些什么,但她张不开嘴。
少女伸出左手想拉住青年,但她无论如何就是够不着。
沁雪一时间闭上了眼睛，黑暗扑面而来，然后是两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一个低沉又稍显稚嫩的声音:“你不怕吗?”,听着应该是个少年。
然后一个劲朗带着锐气的声音:“我何时怕过?”听起来好像年长一些。
阴沉的少年又问:“那要是又失败了呢?”
“那就再来一次,我之前是这么选的,现在也是未来更是。”阳光的少年坚定不移地答道。
阴沉的少年带着些自嘲的意味感慨道:“也许你比我更适合这条路吧。”
阳光的少年用严肃的语气说:“不,正因为你的道路,你才会选择我,也正是我的道路,我才认定,我正是最佳人选。”
“嗯,你说的对。”阴沉的少年笑了。
最后是碰杯的声音，“砰”
沁雪突然睁开眼睛，不知何时她收回了左手但同时前面青年好像也停了下来。沁雪甩了甩头顶着压力赶忙跟上，而等她凑近时才发现翼林好像刚换了身行装，全身上下是很朴素的棕褐色长衫、长裤，还有青黑色的布鞋。看起来像一个书生。
祂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拉住呆愣的沁雪，就在沁雪回过神来的时候，祂再次前进。
此时沁雪发现之前的沉重感大大减轻，她刚想回头确认一下走了多远，但祂的声音瞬间响起：“不要回头，安心往前走。”听闻，沁雪也只好打消了念头。不过总算是勉强跟上了祂的步伐。
但没过多久速度又慢了下来，不是其它什么原因，前方的世界在排斥祂，每一步的深入阻力就更大一分。渐渐的沁雪好像听到的风的呼啸，可虚空之中怎么会有风呢？然后是雷鸣，大地的震动……世间的一切都在阻挠祂，阻挠祂的回归。
可祂的步伐没有一丝变化，而沁雪亦是如此，不知多久，世界狂暴的怒吼平息，沁雪惊愕地发现他们已经到了这世界跟前，回过头了那扇门已经看不见了，两者的距离竟然有这么大吗？
然后沁雪感觉一只手搭着她的肩上,她扭头看向翼林，他又变回来了，“我们走了多久了？”
翼林有些虚弱的说道：“这里的时空没有意义，你何时进来的就会何时出去。”
说到这他带着神秘的笑容说到：“待会儿不要御剑飞行。”
“啊？为什——”
不及少女说完,翼林直接一把将其推入世界“走你!”
沁雪亲眼看着那占满眼框的屏障扑向自已,然后是尖锐的脑鸣声和一片空白。缓了一会儿，沁雪微微眯开双眼，她现在正在高空中下坠,究竟有多高她不清楚,她只看见正下方有一大片云团,那正好挡住了她的视野，只留出一些轮廓得以辨认，貌似就是荒域。
少女的余光瞥见有三道青蓝色的流光飞来,随后她感觉一身清香,那是她的皓涟流金裳——自带的接风洗尘的功效,还有虬渊和永霜——一柄桃木剑，剑身有流水缠绕明澈如泉，一柄寒冰剑，剑身洁白如月。
她伸展着回肢,接受着风的欢笑，聆听下方传来激昂的鹰啼。然后一个细长的红影向下方急速掠去,投没于云团,震出小小的“浪花”。
翼林？他怎么又变回球了?
还没来到及多想,她便发现下方云团中心正在逐渐变红变暗。随后,“嘭”,一头巨龙从中冲出,掀起一重重云海巨浪，向少女冲来。一阵狂风呼啸过后,少女怔怔的瘫坐在龙头上。她直起身子看着这巨龙。单是龙头就比沁雪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顺着龙角向后望去,层层叠叠的血红龙鳞密密麻麻的排列在龙身上,那身躯在空中缓慢扭转着,目测应有数百丈。比较奇怪的是躯干中部生有四翼，翼展数十丈,状若夜蝠，挥动的节奏与龙身相称。回过头来仔细端详着龙头,两只荆棘般的龙角向天空延伸,再往下是……一个巨大的竖眼?泌雪把身子凑近,没错,是眼睛,这龙有三目,两只在龙头两侧比沁雪的脑袋大些,而龙头中心的坚眼几乎与少女一般大小。
见沁雪正在沉浸式端详,那坚瞳突然转动了一下,此时沁雪的脑海中直接响起翼林的声音:“喂?缓过来了没有?”少女愣了一下,“嗯?这是什么能力，是因为那颗珠子吗？”
“看来没事,你先扶稳了，等会儿下去再说”
沁雪听罢赶忙转过身子来抓住龙须。
接着游龙向下方刚刚聚合的云团俯冲。沁雪先是感受风的抽打,然后是整个人不知被什么东西包住，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
几只飞鸟掠夺云层穿过庞大的血龙带来几声风的奔腾，远方的太阳缓缓移动正在为云层抹上一缕麦黄。而下方是五彩的大陆,暗红相间的死血地,东北一片青葱的圆形陆地——飞仙域,界河的浪涛与激流将青葱与贫瘠隔绝开来;北方则是隐约的白茫茫的冰原,连绵雪山在那里起伏蜿蜒如同酣睡的巨人,界河在那里一分为二圈出一小块陆地，之后分流短暂的汇聚，到了死血地再分出一条向北分开冰原，剩下一条南下隔绝飞仙域
顺着界河由死血地向南，有一个条带伏的森林将南漠隔离,越过森林是大片昏黄的沙地,上面连缀着一条一条的沙丘,那深处有一个巨大的孔穴，并未被人族记载。由沙漠向东就是南边的界河以及对面的赦龙谷了。不过在这里只能看到赦龙谷的一些连绵的深灰色山脉。
回过头来看向飞仙域的中心也是荒域的中心——登天峰——荒域最高峰,只有在这高空才能感受到它的巍峨，连冰原的雪山都不及它的高峻。
沁雪收回身子,飞鸟的风让她的长发在空中飘逸,听着远方时近时远的鸟鸣,看着这头巨龙在高空游曳,四个翅膀来回扇动,扒下云层的一朵朵棉衣，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少女带着微微扬起嘴角轻声说道:“欢迎回到荒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