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场打烊的时候,欧阳晴不出意料地又喝多了。
当我开着老帕萨特把她拉回家时,她已经蜷缩在后座上睡着了。
我只得横抱着她进了电梯。这期间欧阳晴睁了一回眼,一见是我,便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又放心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我把欧阳晴放在床上,欧阳晴睁开眼又看了我一眼,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种情况最近在我俩之间已经司空见惯了——与向升分手后,欧阳晴形成了严重的酒精依赖。
如果某天她醉得比较厉害,我会默默地打开主卧的门照看她一会儿,避免她被呕吐物呛死——当然她的胃功能不错,睡着了倒是从没有呕吐过。
有的时候她第二天醒来,会红着脸跟我说声谢谢,麻烦你了。
我很想跟她说,一点也不麻烦。
有了众赢这份事业以后,为了保持头脑清醒,我正在努力摆脱酒精依赖。
但我发现没有酒精的麻醉,我根本睡不着。
但是看着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孩儿睡在你近在咫尺的地方,然后静静等待倦意来袭,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于是我一边看着欧阳晴,一边打开了从林晓家搜出的那部旧手机。
手机里没有什么发现,我又打开了应用商店,在账号的下载记录里,把林晓曾经下载过的所有APP用短信验证码逐一还原,试图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
随着还原的APP越来越多,我的倦意非但没有加深,反而被完全驱散了。
林晓除了微信之外,没有注册任何常见社交网站,除了偶尔刷刷抖手,她几乎没有什么称得上兴趣的东西,网络足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只有一样例外——最近一年来,林晓在疯狂求职。各大求职网站上都有林晓的账号和简历。直至她被贺洲杀死的前一天,她仍在某直聘网站上疯狂投递简历。
第二天上午,我开着那辆旧帕萨特,去警局接上了拿着现场勘查箱的白筱恬。
“出发吧!”
白筱恬将副驾的座椅放平了,摆出了一个舒服的躺姿,命令我开车。
“不忙勘查,我需要你先去给我开一张调证通知书!”
“大哥,你又要干嘛啊?”
“你现在就是一张人型警官证,让你开你就开,别废话!”
白筱恬瞪了我一眼,委委屈屈地进警局开手续去了——这种她意料之外的工作安排就跟加班一样让她感到难受。
白筱恬开出手续之后,我们先驱车到了唐州银行,调取了林晓近三年的银行流水。
结合她的支付宝账单来看,我发现了林晓的一个秘密——她已经整整失业两年了,而贺洲对此竟然完全不知情。
林晓是唐州大学英语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就在上一家贸易公司从事英语翻译工作。但是由于近几年外贸不景气,外贸公司一个接一个地倒闭,就在贺洲失业后不久,林晓也被优化了。
从消费记录来看,林晓刚失业的那几个月,为了不让丈夫担心,每天都假装正常上班,实则是去了原公司楼下的一家咖啡店,点一杯最便宜的咖啡,从早坐到晚。午餐吃的是便利店的三明治,其余的时间都在蹭咖啡店的Wifi和空调,并且疯狂地投递简历。
几个月后,林晓连咖啡店也去不起了,就在省图书馆办了一张读书卡,依然按正常作息早出晚归,以免令她开网约车的丈夫担心。
她的午餐也从便店的七块八块,滑档到了路边摊的两块三块,想来不是包子就是馒头。
但是不景气是全行业性的,在现在的大环境下,想找一份英语翻译的工作谈何容易?
在我们小的时候,英语号称是21世纪必备的三大技能之一。
谁能想到21世纪才过了20年,世界多了个叫AI的东西。
英语这个技能才必备了20年,就提前下岗了。
尤其是ChatGPT这种大语言模型出来后,AI翻译足可以满足90%以上的翻译场景,除了极少数文学翻译,这个工种整体都在濒死的边缘,而且是救不活的那种。
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里,林晓的银行卡只入账了一笔2000元的收入,来源是一家饺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