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程思源被鞭炮吵醒,刚准备翻个身,就陷入了长久的、多重的沉默。
首先,他旁边睡着一个存在感非常强烈的人,自已就枕在对方胸口,四肢缠着对方。
第二,面前这件(看着面料非常贵的)黑色T恤上,有一大滩眼泪和口水干涸以后留下的白色印记。
这让他立刻就想起自已昨天干了什么蠢事。
第三……
第三,这个姿势有点太过亲密,短兵相接,程思源在移动的瞬间就僵直定在原地。
他混乱许久,正思考怎么才能若无其事地把腿挪开,不让那个相当有存在感的东西和自已相互压着,头顶上响起一道绵长的呼气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尖,让他哆嗦了一下。
接着他伏着的结实胸腔轻轻震动起来,男人低哑的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黏连:“……醒了?别乱动。”
程思源立刻僵硬保持原状,只听到自已胸膛里如擂鼓的心跳声。
他觉得宗政祁应该是很难容忍这个现状的——不管是跟人的过度接触,还是自已把他(看着面料非常贵的)衣服弄脏一整晚。
但出乎意料的是,宗政祁没立刻掀开他,只就着这个姿势清醒了一两秒,接着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问:“在想什么呢?”
程思源大脑简直快停止运转了,此时如实回答:
“在想……原来您真的不是E……呃,那个。”
“……”
程思源看不到宗政祁表情,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应该挺无语的。然后脖颈就被男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宗政祁声音里带着点危险:“我看你现在也是胆肥了,嗯?”
程思源立刻诚恳认错:“对不起!!”
宗政祁又捋了两把他的后脑勺,曲起膝盖轻轻顶他:“醒了就起来,别压着我。”
程思源赶忙收回四肢,刚撑着要爬起来,又躺了回去,眼睛骨碌碌一转,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宗政祁,嘴唇乖巧地抿着,手却缓缓往下,隔着衣服搭在宗政祁小腹上,接着眨巴了两下眼睛。
宗政祁挑眉:“干什么?”
程思源:“帮……帮您啊。”
宗政祁就这么审视地盯着程思源,盯到他眼神都有点发飘了,才开口,似笑非笑地反问:“你就是这么当直男的?”
“……”程思源硬着头皮道,“可以适当放宽标准。”
“喔……”宗政祁轻飘飘道,“我看你这标准还挺灵活的。下次我也给你放宽一下?”
“!?”程思源想到上次的事情就头皮发麻,但毕竟是自已挖的坑,只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没吭声。
他也算看出来了,宗政祁这人多半不喜欢跟人这种程度的接触,还特双标,就是他碰你可以,你碰他,没门。
程思源自觉自已这一个月以来抱着他哭了两次,已经足够证明他祁老师对他的容忍度惊人了,便也不再挑战底线,讪讪抽回手。
就继续当直男呗,多好的事情。
他嘿嘿一笑,又磨蹭了一会儿,显然还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要说。
宗政祁扬着眉毛,示意他赶紧。
程思源抿着唇,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小声道:“那个,您昨儿晚上是不是喊了我……我小名来着……”
“唔?”宗政祁有些意外,随后微微眯起眼睛,眼里带着一点促狭的笑意,“你喜欢这个?源源?”
他凑得有点近,声音故意压得很低。程思源本来就觉得他祁老师这把低音炮着实犯规,现在更是整个人一个激灵,猛地往后一缩,然后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
宗政祁又一副意味不明的笑,下巴微扬着,眼里带着点“果然如此”的嘲弄,看程思源夹着腿就要往出蹿。
程思源长腿跨过他落了地,宗政祁才慢悠悠开口:“站住。”
程思源僵硬地扭头看他。
宗政祁:“回来,就躺这儿。”
“……”程思源无声抗议三秒未果,七窍生烟地躺了回去。
接着就被宗政祁捞进怀里,下面先是一凉,然后温暖的被子就盖了上来。
熟悉的手触碰到了他,然后又是另一个陌生的、滚烫又坚硬的触感。
宗政祁收拢手指,异样的感觉便从程思源尾椎直蹿天灵盖。
他瞳孔一缩,双手下意识就捏紧了宗政祁的肩膀。
宗政祁眼睛半垂着,漫不经心道:“你手就放这儿吧,别乱动。”
——程思源不敢动。
好像过了没多久,又好像过了好一会儿,宗政祁的声音再次响起,慵懒而轻柔:“三十。”
然后那把低沉的嗓音又不疾不徐地说:“二十九,二十八……”
程思源的意识不是特别清楚,但他觉得自已浑身的血液乃至精神都被这倒计时调动了。
宗政祁数到“三”的时候,伸手抽了几张纸。
“二,一。”
“叮铃铃——”
七点的闹铃准时响起,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程思源一时有点难以分辨。
宗政祁伸手拿过他的手机,按掉闹铃,然后掀开被子,把纸巾扔进纸篓,翻了件干净衣服,拿着出去洗漱了。
程思源盯着天花板茫然许久,突然意识到,这次宗政祁没有戴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