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服侍的珍珠见这小宫女舒然竟如此大胆,正欲开口训斥其无礼,却意外地见到裴怀贞皇后面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了赞赏的神色,珍珠默默咽下了嘴边的话语。
裴怀贞语气温和地笑道:“李家的书香气确实养人,连送入宫中伺候贤妃的丫鬟都如此有风骨,其容貌也颇为出众。虽比不上贤妃的清冷矜贵,却也有一种清雅脱俗的韵味。”
听到裴怀贞如此夸赞,舒然不由喜上眉梢,但随即连忙压下面上喜色,呈谦虚之意,连声推脱道:“皇后娘娘过誉了,奴婢只是做了自已应该做的事情。”
裴怀贞见状,笑容更甚,继续说道:“这送经文可是个苦差事,外人都道本宫嫉妒成性,尤其是李太傅曾入宫强逼本宫劝陛下纳妃。如今李沐清呈上这经文,本宫自然得细细挑上一番刺。你明知这是件棘手的事情,却还是勇敢地接了下来,这份勇气,真是很不错。”
说罢,裴怀贞转头对明月吩咐道:“明月,去取绫罗锦缎十匹,首饰珠宝一箱来,赏给这位勇敢的小宫女。”
舒然听闻赏赐,心中一阵狂喜,虽然她知道自已很勇敢,但经皇后一席话才知道竟然是这么勇敢,这等丰厚的赏赐更是让她十分意外。
裴怀贞见舒然仍有些愣怔,便提点道:“送经文和抄写经文虽是一件事,但其中好坏,你都代你主子受了。这些赏赐,也是你应得的。”
言罢,明月便引领舒然领取了赏赐,并亲自将她送出了坤宁宫。
踏出坤宁宫的大门,舒然望着手中沉甸甸的宝物,感觉如同置身于梦境之中。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对身旁随行的侍女们轻声说道:“我们回锦乐宫吧。”
“是,舒然姐姐。”侍女们齐声应和,眼中满是对舒然的羡慕与敬佩。
而此刻,在坤宁宫的内室之中,珍珠正撅着嘴,一脸不悦地小声抱怨:“娘娘,您为何要赏赐那个高傲得鼻眼朝天的宫女呀?”
“鼻眼朝向天?”裴怀贞轻笑一声,觉得这个形容颇为有趣,“本宫赏赐她,不过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舟罢了。”
“因势利导?”明月也忍不住低声重复,显然对裴怀贞的深意感到困惑不解。
裴怀贞勾起嘴角,眼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那个宫女可不简单,她叫舒然,在李府可是半个主子。至于为何是半个主子,你们日后自会明白,这与李氏兄弟间的暗流涌动息息相关
李砚秋虽看似声势显赫,但其他几个兄弟也绝非池中之物。说白了,先帝看重的是李家整个家族的势力,而李家推出来的代表人物恰好是李砚秋。所以,此次明明是李沐清的功劳,却被舒然摘了桃子。什么姐妹情深,兄弟和睦,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珍珠和明月面面相觑,自家主子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说话总是留半句,高深莫测。
明月似乎有些领悟了娘娘的意图,“娘娘为什么不赏赐更加珍贵之物呢?那样不是更能激起他们的争斗之心?”
裴怀贞赞赏地看了明月一眼,“凡事过犹不及。赏赐些小玩意儿,李沐清不会在意,这便成了两姐妹之间的微妙芥蒂。但是若是赐下贵重之物,那摆明就是李沐清的赏赐了,舒然也不会不知趣的拿走。”
“呵,宫里哪有什么好姐妹。”裴怀贞笑得意味深长。
她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稍稍提及明月和珍珠可以去查阅卷宗,了解李家的事情,并强调当前最重要的是即将到来的春猎。
春猎,这个日子在往年总是备受期待。先帝会颁布旨意,组织一场盛大的春猎活动,要求王室子弟和文武百官随行参与。
实际上,在天朝的传统中,端午节期间并没有举办狩猎活动的习俗。通常,狩猎活动多集中在春蒐、秋狝、冬狩这几个时段,即每年的正月到二月、八月到九月、十一月到十二月。
先帝英明神武,他的一些离经叛道之举也总能得到众人的赞誉。春猎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检验青年才俊的骑射武功,展示朝廷的力量,同时保持众人的战斗本能。
天朝幅员辽阔,先帝打下了大片江山,将国家版图扩展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因此,朝廷必须时刻保持强大的武力,以震慑各地的藩王势力,确保国家的统一与稳定。
此外,春猎还承载着祭祀天地和先祖的重要意义。
京郊本就有一处皇家宗祠,先帝为了方便祭祀,在不远处修建了行宫,并在常阳山山脚下圈定了大片的草原作为皇家猎场。每年捕获的猎物都会用于宗庙祭祀,先拜祭天地,再前往宗庙拜祭祖先,以表达对天地和先祖的敬仰与感恩。
月隐星退,天边初露鱼肚白,晨曦如细丝般温柔地穿透夜色,预示着新日的到来。
五月初一。
随着晨钟悠扬的回响,一场盛大的春猎即将拉开序幕。
宫门处,天刚破晓便已是一片繁忙。
内侍们身着统一的制服,在各殿之间穿梭忙碌,为即将出发的狩猎队伍做最后的准备。弓箭、马匹、猎犬,一切狩猎所需皆已整装待发,只等一声令下,便可驰骋于广阔的猎场。
裴怀贞早早起身,梳洗装扮完毕,便带着一行随从,精神奕奕地走向午门集合。
谢昭闭着眼,慵懒地倚靠在城墙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周遭的喧嚣让他感到异常的烦闷吵闹。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声音,伴随着些许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是从宫内传来的。
宫内来的贵人?是她吗?
谢昭心中一动,睁开眼,循声望去。
只见裴怀贞一行人缓缓走来,她的身姿挺拔,气质高贵,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令人一见倾心。她行走间,环佩轻响,宛如天籁之音。
谢昭看得有些痴了,裴怀贞兴许真是从天上下凡来救他的仙子,他心里这么想着。
随着她的靠近,谢昭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她。
上衣是一袭精致的绿纱袍,袍上绣着繁复而细腻的牡丹花,色彩斑斓,春意盎然,望之仿佛春风拂面,满堂生香。
袖子特意做了束口设计,胸口衣衫也是紧紧包裹住,更显呼之欲出的胸部和盈盈纤细的腰身。
修身衣衫彰显出曼妙身姿,谢昭注意到这一点,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脸去,心中暗道“非礼勿视”,却又忍不住偷偷瞄向她。
腰间,她系着一条宽大的深色腰带,腰带上镶嵌着金扣,悬挂着绿色的玉石垂饰,尽显华丽和端庄。
内衬的粉色长裙层层叠叠,宛如春日的云霞,轻盈飘逸,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如同云中仙子,仙气缭绕。
她的发髻高高挽起,发丝如墨,梳理得一丝不苟,发间饰以翠绿的翡翠步摇,步摇上的垂珠轻轻晃动,犹如晨露滴落,耳饰也是同样搭了娇翠欲滴的坠饰,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为她平添了几分清雅与妩媚。
谢昭也不知道裴怀贞是施了什么魔力,他觉得裴怀贞真真是哪哪都好看,哪怕只是头发丝都能瞧出别样的韵味。
她的面容如桃花般娇艳,眉毛细长如墨画,目光沉静而威严,流露出母仪天下的风范,令人敬畏三分。
今日的她格外有活力,清新又生机盎然,柔美又温婉。既不失皇后的尊贵身份,又不失春猎的野性韵味,举手投足间的端庄威严,又不会让人轻视。
谢昭看着这样耀眼的裴怀贞,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