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顼文听到她提到宸妃,才慢慢收敛脸上深情,疑惑道:“如何是为了宸妃?”
裴怀贞笑得高深莫测,“如若不是陛下的问题,那就是宸妃有问题了。”
说着,她遥遥指了指桌上的小盅,挑了挑眉,“陛下还是赶紧把这杜仲猪腰汤喝了。往日本宫派人送来,你给倒了也就算了。但今日本宫亲自前来,这份好意,还需要陛下亲领。”
这分明是威胁,颛顼文脸色一沉,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不喝,她就要把宸妃的事情宣扬出去。
那他故意推裴怀贞出去做挡箭牌以保护宸妃的计划不就泡汤了?裴怀贞是先帝钦定的皇后,那些大臣不敢对她怎么样,但是他们可不会放过宸妃。
颛顼文一把扯过食盒,由于用力过大,小盅里的汤不免撒溅出来一些。
裴怀贞假意惊呼道:“陛下小心些,这可是本宫特意为你们炖的。”
颛顼文额头青筋一跳,又强行忍耐下去,拿起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着,只是脸色奇差。
裴怀贞见状,笑着开口道:“陛下,这杜仲炖猪腰已经验过毒了,安全的很,倒不用吃得这么视死如归。另外这是本宫的小厨房精心调制的,味道自然也不会差。”
这裴怀贞说话着实有些气人,颛顼文索性直接端起小盅,往嘴里倾倒,几口就吃完了。
裴怀贞满意地看着颛顼文吃完,才继续“好心”提醒道:“陛下此时应着重给宸妃调养身子。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本宫这里。”
颛顼文眼神一凝,裴怀贞已知道宸妃的身体情况了吗?婉儿早年身体受了寒,底子亏虚,御医说还需调养才好受孕。
既然裴怀贞已经猜到这一切,颛顼文也就收起了惺惺作态,开诚布公道:“朕自然会为宸妃调养身子,但子嗣一事还要看缘分。朕知道你不屑圣宠,但别人不管对你做什么总会忌惮一二分,这也是你可借用的利器。帝后本一体,是你告诉朕的。”
裴怀贞心中冷笑,她可不会和这个自身难保的人绑定在一起。这话等颛顼文干掉瑞王再来跟她说还差不多。
于是,她面上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轻轻说道:“陛下,选妃一事不可逆,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颛顼文一愣,心中疑惑顿起。拒绝选妃更能给皇后无上特权,她为何突然改变态度?难道是李砚秋等人成功了?这不可能啊,明明他们是碰了一鼻子灰走的。
“下午的事,你生气了?朕以为你能处理好。”颛顼文微微偏头,身体前倾,眼神中仿佛带着些许歉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恼和自责。
裴怀贞看见颛顼文认真地挺直了脊背,假装关切实则试探自已的态度。她心中暗笑,演戏她也是很棒的。
她随即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显无奈,笑容有些发苦:“陛下可不知道今天下午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丝毫不把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开口就是质问,再就是国家大义、生死存亡,最后更是暗拿废后威胁。本宫拿先帝出来压他们,也只能让他们碍于淫威下跪,但攀龙之心,非本宫可阻。”
颛顼文没有被裴怀贞的样子唬住,他很清楚的知道她的手段仅不如此,不然也不会公然把赵立抓到赵府当众行刑。当赵立从京兆府狱中提出来时他就收到消息了,并派人一直跟随。他深知,拒绝选妃一事能不能成还是得看给裴怀贞的利益够不够大,她的决心如何。
颛顼文从宝座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裴怀贞,眼神诚恳地看着她,邀请道:“梓潼,与朕一同携手看着这江山如何?”
裴怀贞笑得端庄完美,心中却丝毫不为所动。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再走以前的老路。上一世,她、元锦丰、栖霞纠葛一生。这一世,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她最是骄傲不过的,没有什么能让自已再低头。她想要的东西,自已自会去取来。
“本宫自然是愿意的。帝后本一体。”裴怀贞落在颛顼文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
颛顼文敏锐地注意到裴怀贞的言不由衷,他有些不懂,为何还是她执意不同意,“就我们三个人这样简单的生活不好吗?”
裴怀贞面对颛顼文的质问,显得从容不迫,她随口找了个绝佳的理由,堂而皇之地分析着所谓的当前局势。
“陛下还不明白吗?选妃一事有保皇党、瑞王党、中立党派系共同参与,是什么事能让三个派系摒弃纷争,共同进退?此事已不是简单的后宫之事,而是涉及到万千人的利益。这等大势之下,本宫自然不会去螳臂挡车。”
然而,颛顼文根本不信裴怀贞的这番说辞,他坚信,只要她想,就能做到,她肯定还有底牌没有亮出来。如果裴怀贞愿意与他合作,再加上他的力量,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颛顼文继续向她抛橄榄枝,想再尝试一下,“朕给你机会再考虑。”
裴怀贞摇了摇头,一口回绝道:“选妃一事绝无婉转余地。”
颛顼文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日后不要后悔就是了。”
裴怀贞没来由地心头一跳,但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唇角勾起,皮笑肉不笑,声音有些阴侧:“怎么,陛下这样看着本宫?本宫可是答应了你的邀请,只是拒绝了选妃一事而已。日后合作的事,尚且多着呢。”
颛顼文闻言,收回了那逼人的目光,点头微笑着赔礼道:“是朕误解了,会错你的意思。”
裴怀贞的笑容更加深邃,但她并未言语。这究竟是真的会错意,还是在暗中进行威胁呢?
只见颛顼文神色忸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时不时看向裴怀贞,却又在她投来的目光下迅速避开。
裴怀贞微微一笑,将颛顼文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是什么事在这等着她呢?
她体贴地开口说道:“陛下,有何事不妨直说。”
颛顼文这才苦笑道:“朕向来尊重皇后,对于后宫之事,从不插手干预。前几日滇南王传来密信,想让淑妃复位。此事涉及天朝的长治久安,朕不得不慎重处理。”
裴怀贞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连连异色。淑妃入冷宫尚不足一月,其幕后势力竟动作如此迅速,难道真是滇南王在暗中布局?而颛顼文的态度也变化得极快,之前宸妃险些失身,他竟会如此轻易放过淑妃,还同意将其放出。这简直不合常理。
颛顼文见裴怀贞沉默不语,以为是她不开心了,便解释道:“朕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向你提起此事,希望你能理解并收回懿旨,把淑妃放出来。”
裴怀贞心中暗自思量,若非帝后权责分明,皇后统领后宫,下了懿旨处罚的事,皇帝也不能轻易更改,颛顼文更不会跟她提起此事,直接一道圣旨把人放出来便是了。
她不禁开始怀疑之前颛顼文邀请帝后携手的事,甚至包括后来提起的选妃一事,都不一定是出于真心。这一切,似乎都是为了铺垫淑妃一事。不然,怎么解释颛顼文想后宫仅留她和宸妃,但却又转而欲将淑妃放出冷宫呢?
能改变皇帝立场的,永远只是利益。裴怀贞的眸子瞬间变得清明,她猛地抬头看向颛顼文,直截了当地问道:“滇南王许诺了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