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淑德争锋
当日落水之际便是淑妃眼疾手快地把她救了上来。进宫前两人也是闺中朋友，虽不算至交，但还算熟悉。入宫之后，她们的关系也愈发亲近。
裴怀贞缓缓坐起身子，又略微倚靠在软塌上，眼皮半搭着，一副精神欠佳的样子。
寝殿内光影交错，淑妃从明媚的阳光中款款走来，眉眼间流露出温和之意，红唇含笑，宛如春日暖阳。
一袭粉色对襟袄趁得她明艳动人，绣着祥云纹样的青黛色帔子随意搭在肩头，若隐若现的肌肤白皙如玉，透出水嫩光泽，似是有无限风情。
好一个美人，如封号般清澈淑然。裴怀贞心中暗自称赞。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淑妃双膝跪地，虔诚地将头埋至地面，举止既得体又不失尊贵身份。
裴怀贞瞧着这标准的跪拜礼，看起来淑妃似是十分恭敬贤良，心中却不为所动，她见过太多笑里藏刀、言清行浊之人了，很快敛起眼中异色，轻笑起来道：“起来吧。”
“娘娘身子可有好些？听闻娘娘今日方才醒转，臣妾特来向你请安。”淑妃轻轻捻起罗裙，优雅地站起身，关切地询问。
淑妃抬眸看着裴怀贞，虽然她脸上的淡雅妆容难掩其略显苍白的病容，但她的气质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平时那种骄纵跋扈的态度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典雅的风采。她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深深的优雅与韵味，更加凸显出皇后那种与生俱来的端庄仪态。
裴怀贞并未直接回应，而是示意宫人为淑妃赐座。一切安顿妥当后，她才慢悠悠地开口：“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还不太爽朗。今日闻到窗外飘来的花香，方知春天已至。”
“娘娘，往年宫中都会在春日组织赏花盛宴，今年亦可邀请些世家贵族的夫人、公子和小姐共襄盛举。”淑妃声音渐浅，似是想起以前的热闹场景，不禁弯了眉眼，继续道：“春暖花开，百花争艳，品茗赏花，再欣赏贵女们的才艺表演，定能为娘娘解闷。”
只见裴怀贞如同往常一样，宠溺一笑，伸出食指轻点淑妃的额头，无奈道：“这哪是给本宫解闷，分明是想给你自已找乐子。也罢，今年的宴会就由你来操办吧。”
淑妃眸光微垂，略一迟疑便推辞道：“皇后娘娘过誉了，臣妾实难担当此重任。筹备宴会需面面俱到，臣妾这点微末之能实难胜任。”
见淑妃一阵推脱不肯，裴怀贞也不恼，只是面带微笑垂眸，轻轻着戒指上的东珠。
待淑妃说完后，她不经意地提及：“德妃向来办事稳重周到，对宫中事务了如指掌，你们可共同分担此任，本宫也能安心调养身体。”
闻言，淑妃的身形微微一僵，她未曾料到，自已一时的客套推辞，竟让德妃分得了部分权力。平日里对皇后娘娘的恭敬与示好，此刻似乎成了她人的嫁衣。但她掩饰地极好，温顺雅致的面容不见丝毫异色。
裴怀贞的语气一顿，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戒指上，似是十分喜欢的样子，随即优雅地抬手继续看道：“宴会就定在下月初八好了，吉利。”
“是。”淑妃应声答道。
在光与影的交错中，东珠戒指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璀璨夺目，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淑妃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那枚东珠戒指所吸引，只是下一瞬她好似被烫到一般，迅速地挪开了目光。
裴怀贞坐在寝殿的深处，眼神深邃，目送着淑妃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的笑容，如同初春的桃花，含着深藏的锋芒，美丽而冷酷。
在权力斗争中，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原主的友情，对她裴怀贞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奢侈的幻想。轻信他人，只会让自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淑妃，”裴怀贞轻声自语，“让本宫看看你的价值或是忠诚。”
她已经为淑妃找好了一个对手——德妃。这场斗争，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每个人都是她的棋子，而淑妃和德妃则是埋下的先手。
“斗吧，”她低语，“所有人，无论你们是否愿意，都将被卷入这场局中。”
……
……
在德庆宫内，一声脆响划破了宁静，一件精美的瓷器被德妃猛地摔在地上，顿时碎片四溅，一片狼藉。
德妃的脸色涨得通红，愤怒使得她的声音发颤：“本宫平日里低调行事，不与人争锋，这倒好，淑妃竟然又跑到本宫这里来耀武扬威、招惹是非了。皇后娘娘也是糊涂，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差事安排给那个惯会矫揉做作的淑妃去做？她会做什么？！”
德妃越说越气，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竟然还安排本宫给她打下手，不就是把本宫当免费劳动力了，踩着本宫上位。”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让德妃对淑妃的怨恨愈发深重。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然而心中的怒火却难以平息。
德妃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一个名叫小莲的宫女身上。
“小莲！”德妃厉声喝道，“你怎如此不小心，竟将这珍贵的瓷器打碎了？”
“跪下！”
小莲战战兢兢地跪在锋利的瓷器碎片上，隐隐有血迹不断膝盖处渗透出来。她紧咬牙关，强忍疼痛，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德妃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她们同为四妃之一，本应平起平坐，然而淑妃却时常借皇后娘娘之名耀武扬威，显得高人一等。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怒火和不满，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在这个无辜的宫女身上。
半晌过后，她的神色才逐渐缓和下来，挥了挥手示意小莲起身。
“秋妍，今日小莲打碎了本宫心爱的正德青花瓷瓶，这可是太后前些日子赏赐的珍品。”德妃故作宽容地开口说道，“念在她初犯，且本宫一向宽宏大量，这次就罚她跪了一会儿。若是换了旁人，定是要掉脑袋的。”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宽容与大度，仿佛是在给犯错之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实际上暗藏警告和杀机，如果此事泄露出去，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灭口。
德妃瞥了小莲一眼，轻声吩咐道：“还不快退下换身衣裳？若是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本宫如何苛待了你呢。”
大宫女秋妍赶忙扶起小莲，匆匆退下。
……
……
“娘娘，听闻淑妃离去后，德妃竟在宫中大发雷霆。”珍珠掩嘴轻笑道。
裴怀贞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淑妃，确实有些本事，能让一向沉稳的德妃如此失控。看来，德妃下场也已在不远。”
说罢，她略一沉吟，决定再给淑妃添一把火，“来人，传信给裴相，让他在朝堂上提及淑妃晋位之事。成功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要让此事成为朝野上下的热议。同时，为了防止陛下暗中阻挠，将淑妃的晋升与滇南的贡品增加一事相挂钩。这样，陛下为了大局考虑，也不会轻易回绝。我们只需静待时机成熟即可。”
裴怀贞心知，尽管陛下偏爱宸妃，做出暗卫宠幸妃嫔的荒唐之举，但为了朝政稳定，他仍会在众人面前装作与后妃们恩爱有加，一视同仁。而淑妃作为后宫中备受宠爱的妃子，已深得陛下欢心。更何况滇南局势已稳，她在前朝并无权势外戚可依仗。
裴怀贞接着吩咐道：“本宫在太华殿的专用浴室，自今日起便可让淑妃使用。那里沐浴舒适，且离陛下寝宫极近。此外，上次淑妃替瑾嫔央的事，也一并允了她。淑妃注重仪容，你再将先帝赐给本宫的那套绣有凤凰图案的霓凰羽衣送去给她。告诉她，在重要场合，她可穿戴此衣，这并不违背宫规祖制。”
随着裴怀贞一道道指令的下达，宫廷中的风向似乎又开始悄悄转变。而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深知一个道理：欲让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