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云弈和老夫子回到了滨海县。
老夫子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一大把年纪,一路上这么折腾,太废命了。
刚进城门,老夫子就走不动了,他坐到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喘息:
“云弈,歇会儿,我这把老骨头走不动了。”
云弈点点头,对岳掌柜说道:“您二位也休息会儿吧,这里就是滨海县了,咱们先在这儿休整一下,再回小渔村。
哦对了,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
岳掌柜呵呵一笑:“岳文德。恩公,别叫我岳掌柜了,叫我岳老叔就行了。”
“让开!让开!”
一阵粗暴的喝斥声从前方传来。
云弈抬头望去,只见几个衙役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彪形大汉正在游街。
那大汉满脸横肉,体壮如牛,身上穿着件破烂的马甲。他脖子上挂着块木牌,上面用朱笔写着“黑风寨悍匪”西个大字。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避让,纷纷朝那大汉吐口水,情绪异常高亢。
“呸!土匪!不得好死!”
“杀千刀的!土匪抓起来就要狠狠地打!打死为止!”
“弄死他,弄死他!”
大汉侧对着云弈,云弈瞅了半天,没看清脸。
于是云弈问身旁一个看热闹的老汉:“大爷,这是怎么回事?这囚车上的,是谁啊?”
老汉压低声音:“你有所不知,这是黑风寨的二大王程巨墩!
我听说呀,昨儿个去青楼逛窑子,喝醉了酒,吹嘘自己杀过多少官兵,被人举报抓起来了。”
“黑风寨的?”云弈眼眸一闪,看向程巨墩。
黑风寨的二大王被逮了?这是岳轻眉的铁臂膀啊……
云弈对程巨墩有印象。
当时黑风寨来打小渔村,就数程巨墩闹的欢。
程巨墩扛着一根大木头,带头撞村大门,险些把大门给撞开了。
这傻大个子,居然被抓了?呵呵,有意思!
“哼哼,有好戏看喽!”老汉咂咂嘴,“县令大人昨天升堂,判这土匪三日后杀头,到时候别忘了去捧场啊。”
云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追随着远去的囚车,心中思绪翻涌。
程巨墩这个家伙,是个不错的筹码。
他是岳轻眉的人,我要是能把他从死牢里弄出来,然后收买。
日后跟黑风寨就好打交道了。
岳轻眉就算再恨我,看在程巨墩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再来骚扰小渔村。
然后我慢慢找机会,收了黑风寨,壮大小渔村……
想到这里,他立刻有了主意。
“老夫子,等下你带着岳掌柜和老板娘去吃饭休息,我现在有急事,先去一趟县衙门。”
说完,云弈动身,首奔县衙。
老夫子一愣:“喂,云弈,你又去干嘛啊?别张扬啊,我还没缓过来呢!”
县衙书房内,杨昭正在批阅公文。
听到有人进来了,杨昭抬起头,见是云弈,略显惊讶:“云弈?我听说你不是去青州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弈拱手行礼:“今早刚回。杨大人,我有要事跟你商议。”
杨昭好奇:“什么事?但说无妨。”
云弈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杨大人,今日游街的那个土匪,是程巨墩吧?”
杨昭眉头一皱:“是啊,怎么了,你认识他?”
“不认识,”云弈摇头,“但我请求杨大人放了他。”
“什么?”
杨昭一怔,脸色阴沉起来:“云弈,黑风寨的土匪抢你盐,你前阵子还让我求青州发兵剿匪,现在怎么变卦了?
再说了,官府拿获土匪,岂有释放的道理?”
云弈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杨大人,此一时彼一时,我去了趟青州,了解了情况,青州无暇顾及咱们这地方。
实话告诉你,现在青州乱成一锅粥,内部势力分裂割据,军营里乱着呢,没闲心思管咱们的!”
其实这些都是云弈瞎编的,但杨昭信了,还听得很认真。
云弈继续道:“而且,你上次也说了,滨海县驻军三百,衙役五十,一共才三百五十官兵。
但是黑风寨有悍匪千余,且占玉皇顶天险,易守难攻。”
云弈语气平静,“你若杀了程巨墩,黑风寨必来报复。以三百对一千,大人以为胜算几何?”
杨昭托着下巴,眼珠来回转动,陷入沉思。
云弈趁热打铁:“如今世道纷乱,朝廷自顾不暇。
滨海县天高皇帝远的,真要是遭土匪围攻,等援兵到猴年马月了。
一旦打起来,其他地方的土匪也会趁虚而入,局面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杨大人,要我看,咱们别找这麻烦,干脆把人放了,安分守城,才是正解。”
“可若放了这匪首,我如何向百姓交代?”杨昭觉得云弈说的有道理,陷入纠结之中。
云弈淡然一笑:“放心,我自有办法说服程巨墩跟我交好。
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和黑风寨打成协议——土匪不再侵扰滨海县,官府也不再进剿。
如此,短期内百姓可得以安宁,大人也不必担忧匪患,岂不两全其美?”
杨昭的面色舒展了不少。
云弈说的没错,以滨海县现在的实力,还真不一定斗得过土匪。
与其惹火上身,不如求得自保。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待将来朝廷腾出手来剿匪,再作打算不迟。
云弈的本事,杨昭早就见识过了,他应该会靠谱。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见铜壶滴漏的滴水声。
杨昭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长叹一声:
“罢了,那就依你之见!”
云弈深深一揖:“杨大人明智。”
离开县衙后,云弈径首前往大牢。
有了杨昭的手令,狱卒不敢阻拦,很快将他带到关押程巨墩的牢房前。
程巨墩被单独关在一间石室里,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见有人来,他猛地抬头,眼中凶光毕露:
“狗官!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云弈示意狱卒退下,独自站在牢门前:“程巨墩,别骂了,省着点力气吧。”
程巨墩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云弈:“你是谁?”
“我是来救你的,”云弈淡淡一笑:“我说服了杨县令,现在放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