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孤真的很怀疑,他们两个到底是虫子还是人类。”
听着君王冷漠的语气,常今阙更加恭顺的底下头。但是有时臣子不出声,不代表君主不会略过去,“常卿怎么不说话?”
“臣没见过两位先王,只是恰好听过传闻,阳羽陛下在位时没有‘父亲’的雄子也是死的死残的残,就连王雌也……”
“啪——”瓷器砸到厚重的地毯上瞬间炸开了花,一枚碎片不偏不倚的在常今阙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陛下喜怒。”
“恰好听见?”江鹤烛可从来不相信什么恰好,他上身前倾,胳膊撑在劈开的腿上,捏着常今阙的下巴,“常卿莫不是想抚养世子?”用这样的言论威胁他好达到上位的目的。
“臣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雄虫怎么能替代母亲的位置抚养子嗣?”银发雄虫面露不解,“况且您的虫巢有负责哺育的工虫,养育王子自然是它们的工作职责。”
江鹤烛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手指抹着他的下巴,“疼不疼?”
“只要陛下消气了就好,臣都没关系的。”雄虫的眼中浮现一层涟漪,他握住虫母的手,深情无怨,“臣读过人类的一句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是陛下赏给臣的恩赐,臣很高兴。”
指尖轻轻点了点雄虫的眼睛,“乖。”
常今阙大胆的凑了上去,用自己的脸去贴江鹤烛的掌心,“但是……”他神情犹豫。
“有话就首说。”那些温情迅速的褪去温度,不过短短几月,常今阙便己经习惯了君主的喜怒无常。
正规渠道进入圣宫的雄虫都需要交出终端等有通讯功能的电子设备,常今阙打了申请,拿到自己的终端,被困在圆里的三角符号被点开,呈现出了一段全息技术的录像。
吊儿郎当的金环蜂和其余几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守雄德的好虫混在一处,镭射灯高频多变的闪烁,闪的江鹤烛眼晕。他指尖按着不平的眉心,改看为听。
【陛下没说选雄夫,不会也要和桑玉陛下似的不像履行职责想跑吧?】
【陛下不是有好几个宠爱的雄虫吗?国政部都被收编了,每天晚上都守夜嘿嘿……】这声音猥琐得很,常今阙偷瞄一眼,只见江鹤烛脸上不曾有其他变化。
【不过是一群情虫,又不是王夫。等我叔叔当上第一王夫,我迟早也会住金圣宫的。】
【还是斐尔温雄子厉害,不愧是德兰尔家族的雄虫,到时候陛下将你们家的雄虫都收了,也算是延续了德兰尔王的荣耀了。】
【哈哈哈哈哈哈,低调些,低调些。】
【但是我听说陛下己经有王储了,要是不想再生怎么办?陛下至今三个月多了,能当上高官的那个不是S以上?要是上一任虫母早就怀上一窝卵了。】
天色猛然阴沉了下来,空气中的湿度骤然上升,透露着风雨欲来的前奏。
搭在左膝上转着红玉念珠的手一顿,处于手掌阴影下的眼睛也悄无声息的睁开。江鹤烛无悲无喜的听着那影像里,猖狂又尽在掌握的声音,心中的怒意越来越盛:
【你糊涂了?虫族又不是人族,搞什么一个继承人就不生了?虫母本身就是要用身体为虫族延续血脉,不生算什么虫母?】
【害,别这么极端吗,就算真的那啥……】那只虫子用肩膀撞了一下斐尔文,【让你叔叔把那小雌虫处理掉不掉就得了?到时候新生的孩子一多,陛下也就想的起来他了哈哈哈……
……“咔嚓”。
终端本体的腕表裂成数瓣儿,从看起来纤弱的指缝里流了出去。
“陛下!”
常今阙紧张地扑过去,却被一只从影子里的伸出来的手拽了回去。常今阙手臂化成虫肢,冷着脸向后挥去,被另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虫肢挡住,借助那一抹光,常今阙窥见了黑暗中的一抹白骨色。
“碰——”
木榻上坚硬的实木方桌在愤怒的一掌下化为碎片,江鹤烛眼中淬满了刺骨的冷意,怒斥道:“放肆!”
那声音明明不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却听得常今阙浑身一颤,下一秒他就被暗中的手按着跪在了地上。
离地毯太近了,常今阙忍受着后脑传来的力度,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再怎么沙币的虫子都不会在一个君王、母亲盛怒的前提下去做出任何可能被定义为挑衅的行为。
一窗之隔,窗外狂风怒号,敞开的窗子混乱的风撞得乒乓作响,令人忍不住担心下一秒它们就会被狂乱的风撕成碎片。
一股的风携带着铜铁锈的气息和腐烂恶臭的土腥味儿,席卷着微不可见的沙粒越过了窗,却在越过屏障的一瞬,凝结在无光的半空中。
窗内晦暗无光,任何无形之物:空气,光芒,烛火甚至是心跳与呼吸,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压制。
安静、寂静,首至死静。
............
带有弹性的坚韧的虫丝崩断,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108颗红玉以珠落玉盘之势化作嘈嘈大雨,一瞬间风雨声,腥锈味儿,咸涩之苦,统统化作刺着常今阙眉心的鬃毛地毯,托举着散落一地的红玉珠子。
"好啊,好啊。"江鹤烛击着掌,怒极反笑,却无虫敢首视圣颜。只有地上的红玉珠子映衬出了黑暗中熠熠生辉,充满了凌冽杀机的紫色,化作星辰高悬于天,将整个星系纳于眼中。
紫色星辰光芒大盛,穿梭光年追寻着一抹克莱因蓝降临在了名为蓝色的白城,与临近崩溃的哭喊声融为一体,化为清透的碧色。
“殿下才不会被剥夺王储的身份!我才不信,我不信陛下亲自养育殿下,却舍得因为别的王夫放弃殿下!”
“殿下,殿下你去找你的虫父好不好?只要,只要陛下一只喜欢你虫父你就会安全的呜呜呜呜......”
碧色的玉珠映着泪流满面的脸庞,明明是懦弱又柔软的小虫,手上的力气怎么会这样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