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看得见却听不见
江鹤烛以虫母身份在因斯特帝国的第一场会议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他牵着红着眼睛的小廿朝着寝室走去。
首都星的虫母宫是由多个城堡组合成的建筑群。而虫母居住在最中央的，占地面积最大的城堡中。
城堡通体雪白，厚重坚实的墙面上刻满了栩栩如生的浮雕。大门和廊子则通过各式拱券进行装饰。那些拱券种类繁多，但总结下来都是各种虫子最具有特的的鞘翅形状。
最中央的主体尖头圆顶，高高的耸立着，周边的小塔有高有低，形态不同，远处望去极其类似九种不同形态的虫子。它们拥簇着主塔，像是拥簇着慈爱且伟大的圣母。
路过一左一右守候在正门的两尊虫雕，一行虫在拱顶人面浮雕的注视下跨进了城堡内部。
尽管己经不是第一次见，但小廿还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怎么会有这么表里不一的建筑？
与低调圣洁的外墙不同，城堡内部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大面积的墙壁被镶了金边的几何纹路分割，绚丽色彩绘制的壁画整齐有序排列在墙上。作为隔断的柱子一路延伸向上，在浮雕处转折，托举着由菱形星空石构成的拱形天花板。
这是入门后的大厅，多作为舞会用地。或许正因为这样，才要将历代虫母的历史壁画放在这里，以供瞻仰。
确实很美，很震撼。但是可惜，江鹤烛的心中毫无波澜。
但是他并没有阻止新奇的孩子到处乱转的行为。
携带着惋惜的信息素释放了出来，是紧跟在江鹤烛身后的常今阙。
“常卿有话就首说，不必遮遮掩掩的。”江鹤烛正愁找不到发作的由头，就有虫子主动送上话题。
“我为陛下感到可惜。”
不知道是在可惜江鹤烛对虫母宫平淡无奇的反应，还是在可惜被打断的会议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看来是常卿以往的工作十分闲适。”江鹤烛停下步伐，转身回眸，和来不及止步的常今阙险些撞在一起。
一只手揽住了虫母纤瘦的腰，将两人之间的空隙补足。
“这是什么意思？”江鹤烛比常今阙矮了半头，平视只能看见对方滚动的喉结。
“臣担心撞倒陛下，还请原谅我。”话虽这样说，但是江鹤烛能感觉到腰上的手臂力气更大了。
自从在奥米克戎星上和叶浮岚暗中会面以后，常今阙就这样自称自己了。
江鹤烛懒得管他们之间的来往，对现状保持着装聋作哑和暗中默许。
但是有些事可以默许，有些事他却不打算遂了这只狡猾蜘蛛的意。
被常今阙圈在怀中的虫母虽不比雄虫那样高大，却也不似白塔雌虫娇小。
常今阙只觉得这样的身高合适多了。尽管没有双足悬空的乐其，但被提着腰的虫母，只能垫着足尖去勾柔软的地毯，也是一桩别样的趣味。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陛下倒是不像您养的那些雌虫，就是不知道陛下的足晚上能不能勾到地面。”
蜘蛛的眼睛漆黑幽深，像是可以吸取灵魂。
被这样冒犯的话，受惊的虫母陛下会不会抬头再给他一个耳光？还是会被自己充满了黏腻欲望的眼神看得浑身发软？
唇角刚勾起了一抹笑，常今阙就感觉下巴被长发蹭的发痒，他的心脏漏了一拍，还不等反应过来就被尖锐的牙齿咬穿了喉咙。
“呃……”常今阙用力喘了口气，他仰着头方便江鹤烛的动作，清晰的感觉着颈部的血液流失的。
血液的腥气很快便被玩儿的开心的小廿捕捉，他一回头就和黑眼蜘蛛对视上了。
“陛下，殿下看着呢……晚上好不好？”擅长说谎的蜘蛛扭曲着这件事的性质，而作为说谎的代价他被狠狠地撕下了一块肉。
江鹤烛舔去了唇角的血，重新牵起了小廿的手，“这只是一次警告。”
雄虫捂着脖子上的伤，绿色的血液沾湿了白西装。他做出委屈的模样，却因为演技较差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是臣做错了什么吗？”
江鹤烛一瞬间沉默了，不是因为被调戏。
“建议你进修一下演技，外面那群脑子扔到三千里外的虫子看不出，但我看着辣眼睛。”
就是就是。小廿连连点头，流云星可没有这种吊车尾。
常今阙卖惨失败，放下了捂着脖子的手，脖子上光滑无痕，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那难道是陛下不想等到晚上了吗？”他笑着。
江鹤烛用手拍了拍小廿的头，“我记得你今天的书还没背，明天一早我要检查。”
红眼的小幼虫拉着一张脸，带着暗中保护他的兵虫走了。整个长廊明面上就只剩下了江鹤烛和常今阙。
“带路吧。”
这下，惊讶的虫变成了常今阙，紧接着便是滔天的喜色。雄虫狭长的眼睛别有深意的看着江鹤烛，里面全是浓重的墨色，“我还以为您会反感，或者是要逃避。”
侍寝和繁衍这两件事，对于以往是虫形的虫母们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甚至充满雌心壮志的君主十分看重。
但两位人形的虫母却截然不同，不但审美趋向人类，就连对于伴侣和繁衍的态度也向人类看齐。
一个只要一位王夫，生一只后代；另一位甚至一个王夫和一枚虫卵都不想要。
迟来的巴掌变成了皮鞭，红色的鞭痕短暂的浮现又快速复原。
江鹤烛凤眸一眯，每在雄虫修复伤痕之后补上一鞭子。
三番西次下来，常今阙故意留下了那道伤痕，果不其然哄好了不悦的虫母。
常今阙失笑，“看来又是臣惹陛下不高兴了。”
“确实如此，你的废话太多了，常卿。”灰紫色的眸睨了常今阙一眼，
自从叶浮岚接手了总管的职务，江鹤烛就没有过这么不顺心的时候。彻底被养叼了的虫母陛下己经有点厌烦这种亲自动手教导虫的活计了。
属于虫母的味道带上了烦躁。
蜘蛛一族以狡诈，剧毒，而闻名，擅围剿战，陷阱战，是虫族屈指可数的军事家世家。
但是天生没有作为接收器的触角的它们，能在空气中捕获的信息极为有限。
对于虫族主流的信息交流物质——信息素，蛛族却只能像一个不懂唇语的聋子。
看得见，听不见。
曾经的常今阙对此毫不在意，他只要能坐稳政官之首的位置，讨得虫母的欢心，谁管那些愚蠢的虫子是不是在骂他？
常今阙可以以人类的经验知晓虫母的不愉，也能闻到那枯花一样的味道发生了变化。
但是他读不出江鹤烛的信息素。
犹如一个品尝到变质红酒，却无法得知原因的绝望酒农。
时隔多年，他终于体会到了信息素的孤立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