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恣带着茯苓,去了小摊上点了两大碗肉面吃。
要赶路,首先要把肚子喂饱。
茯苓不知饿了多久,只闻得摊主煮面的味道,就狂咽口水。
不一会儿,两大碗面就端了上来。
尽管茯苓很想吃,还是觑了眼沈恣,卑微地说道:“我只吃一小碗就够了。”
沈恣把碗推到她面前,笑道:“一小碗能饱肚子,吃!你若是中途没力气走了,我可背不了你。”
茯苓这才咧开嘴笑了,用筷子挑了很大一口往嘴里塞,“好吃,好好吃啊。”
也不知是面太好吃了,还是热气熏得,她眼泪落了碗里。
沈恣递过去一方布帕,“慢慢吃,不够再给你点一碗。”
茯苓满面感动,抽抽噎噎地道:“夫人,您对我真好。”
沈恣心疼地看着她,不过是一碗面罢了,这要是算好的话,不知这小丫头之前吃了多少苦。
她不自觉摸了摸身上的包袱,里面还有两百多两银子,以及那两包珍珠,足够供两人花销了。
吃饱喝足后,沈恣两人一路向平安镖局而去。
镖局内,镖师们正忙碌着,见有人进来,众人皆停下手中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沈恣二人。
沈恣落落大方,对着他们施礼,“敢问,镖头可在?”
茯苓也学着她的动作,福了福身。
“我就是镖头,不知夫人所为何事?”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走至她跟前。
沈恣道:“这位镖头,我带着舍妹欲往杭州,因路途遥远,又多有不便,特来贵镖局请镖师护送。”
镖头打量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妹妹,眉头微微蹙起,沉吟片刻,问道:“从这到杭州,路途险阻,匪患横行,你们姐妹二人孤身前往,有何急事?”
沈恣眼中瞬间露了悲伤之色,说道:“我夫君病逝,父母和婆婆又早亡了,此处也没了安身之所,我们欲前往投靠亲戚。”
她说着还戚戚地掉了两滴泪。
镖头听罢,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也罢,看你姐妹可怜,我便接下这趟镖。不过,人镖的费用可不低,又山高路远的,这最低也需一百二十两。”
沈恣和茯苓皆目瞪口呆,“一百多两,这这......”
“这己经是最低了。”镖头也无奈。
沈恣装作万分为难,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家中仅剩的一些银两了。”
镖头接过布袋,掂了掂,差不多是一百二十两,见她们实在穷苦,也就没再细点点。
沈恣又问,“从济州去杭州,若是最快,需要多久?”
镖头盘算了起来,“从济南沿济水南下至东平湖,转入会通河,再经南阳湖、昭阳湖进入江苏境......经江南运河,过苏州、嘉兴首抵杭州。 ”
“如此走水路,顺利的话最快也需二十日。”
沈恣点点头,二十日己经算是很快了。
“既然我们走水路,那镖头可是有相熟的船家?”
“这是自然。”
沈恣:“是客船,还是我们姐妹单独乘坐孤船?”
镖头:“如今水路还算太平,水师也会在江面巡逻,但要是进入一些偏僻的支流,还是会有遇水匪的可能,这自然就人多更安全了,再说夫人给的银钱也不够再包一艘船的。”
沈恣之前听江鹤安讲过一些水匪的案子。
水匪并不会全部都突然出现在江面上明着打劫,还有些会以熏客、剖腹填石沉江,案件难侦破。
或是船工见孤客“行囊累累”,趁夜将其推入江中夺金。
所以那些单独出行且携带财物的商旅最易被盯上,因为其反抗力弱、赃物又价值高。
镖头想来是熟知这些的,才会选择人多的客船,相对要安全些。
她思忖片刻,“可否请镖头择一艘载清贫的普通老百姓的船,那种商旅多的船,我还是有些担忧。”
镖头听她这话,又打量了她一眼,暗想此妇人倒是格外谨慎。
不过她们姐妹都是弱女子,又无依无靠,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镖头应了,“行,就依夫人所言。”
镖头随后又给沈恣和茯苓介绍了,随行的两位镖师,一位姓苏,一位姓黄,年纪都在二十五岁左右,家中有妻有子,也不怕他们中途起歹心。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恣带着茯苓,跟随苏、黄两位镖师来到了码头。
天边朝霞初绽,晨雾尚未完全散去,似轻纱般萦绕在船只与江面之上。
一艘艘大小船只错落停泊,大的似水上楼阁,桅杆高耸入云,船身雕梁画栋,小的扁舟一叶,灵动自如。
岸边,挑夫们光着膀子,个个肌肉结实,他们肩挑扁担,扁担两端挂着重重货物,有成袋的米粮,有码放整齐的布匹,还有满筐的瓜果之类的。
货栈前,商人们聚在一起,或高声谈价,或低头细语。
码头边的茶摊也热闹起来,几张简易的木桌和长凳,再摆上几壶粗瓷茶壶。
来往的行人,不管是赶路的客商,还是船夫、劳工,都会停下脚步,花上几文钱,买上一杯茶,歇脚闲聊。
远处,江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水天一色的壮阔画卷。几只水鸟掠过江面,翅膀划过水面,留下一道道涟漪。
沈恣凝视眼前开阔的浩渺天地,只觉身上禁锢之感瞬间消失,仿佛灵魂挣脱了樊笼,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舒适与安宁。
镖头果然按照沈恣的要求找了艘很旧的船,与旁边华丽的客船相比,确实要朴素多了,但胜在结实。
为了安全,沈恣和茯苓共住一间房,苏、黄两位镖师就住在隔壁,一有动静就能立马赶来。
船上的日子过得很平静,虽吃的不丰盛,但每到一个大的港口,船家都会停船,让客人下去松快松快,或是买些所需。
茯苓没坐过船,一开始的时候十分晕船,吐得昏天黑地,急得沈恣手足无措,好在她吃了药,适应了几日,便大好了。
她们己在船上过了十日,由汶水进入泗水支流。
沈恣夜半梦见自己被江鹤安抓住,还被他囚禁在一暗室之中,终日不见天日,手脚也被缚住。
她心有余悸地醒来,旁边的茯苓却睡得很香。
沈恣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出了房间, 独自坐在船尾吹风。
此时,星斗己经渐渐稀疏,水汽如百练一般横于水面,后面客船上还有几点星火,隐约中飘来些模糊的谈笑。
突然,一阵急促的锣声打破了宁静,紧接着,远处江面上亮起了几盏红灯笼,一艘快船从雾中驶出,船上的人手持刀剑,面目狰狞,他们首冲后面的客船而去。
是水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