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破晓。
鹰愁关的清晨,寒意逼人。
今天的气氛却比这寒风,还要紧张几分。
「咚!咚!咚!」
急促而又沉重的鼓声,突然响彻了整个关隘。
这是紧急集合的鼓声。
所有还在睡梦中的士兵,都被惊醒。
他们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拿起兵器,朝着校场的方向跑去。
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一丝惊慌和不解。
出什么事了?
是北蛮子打过来了吗?
倾字营的士兵们反应最快。
他们用最短的时间穿戴整齐,拿起兵器。
在校场上,集结成了几个整齐的方队。
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只有一种即将迎来战斗的肃杀。
校场上。
沈倾早己站在点将台上。
点将台下是五十名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狼牙亲卫。
在她的脚下,跪着几个人。
正是一夜未归的钱主簿,和他的几个心腹。
他们一个个披头散发,面如死灰。
像几条待宰的死狗。
所有士兵都聚集在校场上。
包括东大营刘二虎的部下。
他们看着眼前这阵仗,都有些不明所以。
「这不是钱主簿吗?他怎么跪在这儿?」
「还有张茂他们!他们不是被罚去扫茅厕了吗?」
「看他们那样子,像是……犯了什么大事啊。」
周围越聚越多的士兵,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沈倾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等着。
当所有士兵都到齐之后。
她才缓缓地抬起手。
整个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
沈倾声音冰冷而清晰。
「是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向大家宣布。」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她。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在想。」
「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吃不饱穿不暖。」
「为什么,我们的军饷会被无故克扣。」
「为什么,我们手里的兵器,比烧火棍还不如。」
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今天,我就给你们,一个答案。」
她指着跪在地上的钱主簿。
「钱有为,我们鹰愁关的主簿。」
「他,掌管着我们所有人的钱袋子。」
「可他,都做了什么?」
她从怀里拿出几份,按着血手印的口供。
高高举起。
「他监守自盗,私通山匪,倒卖军械,意图谋反。」
「罪证确凿,人赃并获!」
「轰——!」
人群顿时炸开了。
沈倾将手中的口供,扔给一旁的张烈。
张烈接过口供,走到台前。
用他那洪亮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朗声念起来。
「大越历,三百二十七年,秋。」
「主簿钱有为,与时任校尉刘二虎合谋。」
「以虚报战损为名,贪墨军饷,三千两!」
「同年,冬。」
「钱有为,私自将一千石军粮,贩卖给关外商队,获利五千两!」
「次年,春。」
「他又将五百套崭新的铠甲,谎报为战损,偷偷倒卖……」
一条一条地,宣读着钱有为的罪状。
每一条都让在场的士兵,感到触目惊心。
他们脸上渐渐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克扣军饷?怪不得,咱们的军饷,总是发不下来!」
「这个天杀的王八蛋!」
士兵们群情激愤,破口大骂。
原来,他们之所以会过得这么苦。
不是因为朝廷不拨钱,不是因为北境贫瘠。
而是有这样一只巨大的硕鼠。
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疯狂地盗窃着,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张烈顿了顿,继续吼道。
「钱有为,还与黑风口的山匪,暗中勾结!」
「将我们淘汰下来的废旧兵器,卖给他们,换取金银!」
「资敌!通匪!」
「他,罪该万死!」
「杀了他!杀了他!」
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咆哮!
士兵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将钱有为,碎尸万段!
钱有为跪在地上,吓得屎尿齐流。
「我…我冤枉啊……」
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这些…这些都是他逼我写的!是屈打成招!」
「哦?」
沈倾看着他,笑了。
「你觉得,光凭这些,还不够?」
钱主簿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
沈倾没有理会他,对着张烈说道。
「继续念。」
张烈又拿起另外一份口供。
「现己查明!」
「刘二虎,在被都司大人免职之后,怀恨在心。」
「暗中与黑风口山匪头目黑煞神勾结。」
「并指使其心腹,王二,赵三等人。」
「于黑山林中,设下埋伏。」
「意图谋害沈教头,以及所有参加拉练的士兵!」
「其心可诛,其罪当死!」
「以上罪行,皆有参与者,画押为证!」
张烈将那几份,按着鲜红血手印的供状,高高举起!
展示给所有人看!
整个场面,彻底炸了!
「刘二虎!这个王八蛋!」
「他竟然想杀了我们!」
「杀了他!杀了他!」
一股更加强烈的愤怒和一股冰冷的寒意。
从所有倾字营士兵的心底,升腾而起!
他们的手都握紧了刀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
他们终于明白,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意外。
而是一场蓄谋己久的阴谋!
钱主簿、张茂和李贵三人身体不住的颤抖,拼命的磕头。
「都…都司大人饶命!沈教头饶命啊!」
钱主簿更是面目狰狞的呐喊。
「是…是刘二虎!都是刘二虎逼我干的!」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啊!」
沈倾看着他,眼神冰冷。
没有一丝怜悯。
「王大锤!」
「在!」
「将钱有为及所有同党,全部押入地牢!」
「严加看管,不许有误!」
「是!」
王大锤也领命而去。
「张烈!」
「在!」
「我以都司府的名义,命令你。」
「查封军需处所有仓库和账目!」
「清点所有物资,重新登记造册!」
「但凡与此案有关之人,无论职位高低,一律就地收押!」
「等候,都司大人,亲自发落!」
「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张烈对着她重重地,抱拳!
眼中充满敬佩和信服!
他带领着一队倾字营士兵,冲进军需处的各个库房。
查封,清点,登记。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
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有丝毫的阻拦。
城门的角楼上。
一道身影,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校场上的一切。
北境的风,吹动着他的衣袍。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