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强体健，风雨欲来
金簪失窃的风波，以钱婆子被发卖告终。
王氏吃了个暗亏，接连好几天都黑着脸。
连带着整个将军府的下人都小心翼翼，不敢高声。
沈倾的小院，倒是难得地清静下来。
没钱婆子的监视，她和林嬷嬷的日子好过不少。
虽然份例依旧苛刻，但林嬷嬷总能想办法从外面弄到一些吃食。
有时是一捧不知名的小果子，有时是几条河里摸来的小鱼。
林嬷嬷也在院角的空地上，重新种上了葱蒜和一些易活的野菜。
沈倾则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身体的恢复和锻炼上。
每日天不亮，就悄悄起身。
在屋里，借着窗外微弱的晨光，进行着各种奇怪的扭动。
高抬腿，弓步压腿，侧踢，旋风踢。
一开始，身体孱弱不堪，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打不完整。
沈倾也不急躁。
一点一点地增加运动量，感受着肌肉的酸痛与撕裂。
还有随之而来的力量增长。
汗水浸湿她单薄的衣衫，又被清晨的凉风吹干。
她的呼吸，从最初的急促，渐渐变得绵长而有力。
林嬷嬷起初还很担心，怕她把身子骨折腾坏。
可见沈倾每日精神越来越好，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便也放下心来，只是时常念叨着让她小心些，别被人瞧见。
沈倾自然明白。
所有的训练，都在隐秘的时间进行。
除身体上的锻炼，她也没忘了收集信息。
将军府这么大，下人众多，消息自然也灵通。
只是那些管事妈妈、一等丫鬟。
都是王氏的心腹，轻易不会透露什么。
沈倾便把目标，放在那些地位更低的二等、三等丫鬟。
还有那些负责洒扫、挑水的粗使婆子和小厮身上。
这些人，平日里受的欺压最多，也容易对一点小恩小惠感恩戴德。
沈倾偶尔会把自己省下来的一些点心，送给某个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的小丫鬟。
或者在某个小厮被管事责骂时，恰到好处地替他说上一两句公道话。
这些举动，对沈倾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对那些常年生活在底层的下人来说，却是难得的温暖和尊重。
渐渐地，沈倾在这些下人中的口碑好了起来。
她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见她就远远避开，或者投来鄙夷的目光。
有时，还会主动跟她打个招呼，说上几句闲话。
沈倾便趁机旁敲侧击，打探一些将军府内外的消息。
比如，王氏最近又赏哪个丫鬟，罚哪个婆子。
沈瑜又因为什么事，跟哪个府上的小姐起争执。
沈瑾又在哪里鬼混，欠多少赌债。
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
却能让沈倾逐渐勾勒出将军府内部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也能让她更好了解王氏母子女的性格和行事风格。
这日午后，沈倾照例在院子里晒太阳，活动着手脚。
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低着头匆匆从院外走过。
走到沈倾院门口时，脚下一滑，“哎哟”一声。
整个人连同那盆衣服，都摔倒在地。
衣服散一地，沾了不少泥水。
小丫鬟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去捡，眼泪都快掉下来。
这些衣服，可都是府里主子们的，要是洗不干净，或者弄坏了，她可吃罪不起。
沈倾起身，走过去。
“没事吧？”
小丫鬟见是她，更加慌张，连忙跪下磕头。
“三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奴婢这就把衣服捡起来洗干净！”
沈倾扶起她。
“起来吧，我又没怪你。”
她帮着小丫鬟一起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抖了抖上面的泥土。
“这些衣服，拿回去用草木灰水多泡一会儿，应该还能洗干净。”沈倾说。
小丫鬟感激地看着她。
“谢谢三小姐！谢谢三小姐！”
沈倾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叫春桃。”
“春桃，”沈倾看着她，“以后走路小心些。”
“这府里的路，滑得很。”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犹豫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凑近沈倾，压低了声音。
“三小姐，奴婢……刚才去前院送东西。”
“听到几个管事在议论……”
沈倾心中一动。
“议论什么？”
春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西周，见无人注意，才小声说道。
“他们说……说将军……将军他……在北边打了败仗。”
沈倾的瞳孔，猛地一缩。
父亲沈毅？
打了败仗？
春桃见她脸色不对，有些害怕。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听他们那么一说。”
“他们还说……朝里己经有御史老爷上了折子，要参将军一本呢！”
沈倾的心，沉了下去。
原身的记忆里，父亲沈毅虽然对她冷漠，却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
镇守北境多年，与北蛮大小战役打了无数，鲜有败绩。
怎么会突然打败仗？
还严重到被御史参奏的地步？
“他们还说了什么？”沈倾追问。
春桃努力回想了一下。
“好像……好像说将军这次损兵折将。”
“丢了……丢了什么重要的关隘。”
“具体的，奴婢也听不太清楚。”
“那些管事说话声音都小得很，奴婢也是偶然听了一耳朵。”
沉倾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春桃。”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小小糖渍梅子，塞到春桃手里。
“这个给你，快去忙吧，别被人看见。”
春桃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捧着那块梅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沈倾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父亲打了败仗，损兵折将，还被御史参奏。
这绝不是小事。
她虽然对那个便宜爹没什么感情，但她毕竟顶着沈家庶女的身份。
一旦沈毅倒台，整个将军府都会受到牵连。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危机。
但危机之中，往往也伴随着转机。
如果沈毅真的出了事，王氏在府中的权势必然会受到影响。
她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生存空间。
甚至……
沈倾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
更准确，更详细的信息。
光靠春桃这种小丫鬟偶然听来的只言片语，远远不够。
她想到了一个人。
江小鱼。
那个号称“京都百晓生”的情报贩子。
或许，他那里，能有她想要的东西。
只是，她现在身无分文，又出不了府。
怎么才能联系上江小鱼呢？
沈倾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这是她前世思考问题时的小习惯。
突然，她眼睛一亮。
她想起了一件事。
林嬷嬷的儿子，好像是在外院当差的。
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杂役，至少可以自由出入将军府。
沉倾立刻回到屋里，找到正在纳鞋底的林嬷嬷。
“奶妈，你家大小子，今天当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