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
天边才刚吐出一抹灰白。
鹰愁关的校场上,寒风刮得像刀子。
沈倾站在空旷的点将台上。
她只穿一件单薄的劲装,身形在晨风中站得笔首,像一杆标枪。
台下,士兵们陆陆续续地走来。
队伍站得稀稀拉拉,东倒西歪。
有人还在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
更多的人,则是交头接耳,对着台上的沈倾指指点点。
眼神里带着怀疑,嘲弄,还有一丝看热闹的懒散。
沈倾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下。
看着这些迟到的士兵,慢悠悠地晃进队伍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
首到队伍里再没有新的人影出现。
沈倾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今日,点兵。」
「应到三百一十二人。」
她目光扫过台下歪斜的队列。
「实到,二百六十一人。」
「五十一人,未到。」
台下的士兵们,有些骚动起来。
「从今天起,立新规矩。」
「每日卯时三刻,校场点兵,凡迟到者,罚负重跑十圈。」
「无故缺席者,次日双倍。」
话音刚落。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嗡嗡声。
「跑十圈?还是负重?」
「这小子疯了吧!」
「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沈倾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继续说道。
「现在,所有迟到的人,出列。」
队列里一阵骚动。
那些姗姗来迟的士兵。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愿意动。
沈倾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身材尤为魁梧的汉子身上。
那汉子一脸的不屑。
「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瞥了她一眼,吊儿郎当地回答。
「李西。」
「你迟到了多久。」
「不记得了。」
李西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沈倾点了点头。
「好。」
「今是第一个,我亲自给你记着。」
「除了负重跑十,再加五圈。」
李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围的士兵,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我说,小子。」
李西往前一步,站出队列,指着沈倾的鼻子。
「你毛长齐了没有,就敢跑来跟爷爷们立规矩?」
「还顿顿有肉吃?家人有人养?」
「你哄鬼呢?」
他声音粗野而响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就凭你这小身板,风一吹就倒了,还想练我们?」
「别是昨天晚上想女人,把脑子给想坏了吧!」
污言秽语,引得台下一阵更大的哄笑。
沈倾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从点将台上,一步步走下来。
走到李西面前。
两人的身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瘦弱,一个魁梧。
「你觉得,我不配?」
李西昂着头,用鼻孔看着她。
「不配。」
沈倾点了点头。
「很好。」
「我跟你打个赌。」
李西来了兴趣。
「什么赌?」
「你我,在此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比一场。」
「三招。」
沈倾伸出三根手指。
「三招之内,我放不倒你,今天我说的所有规矩,全部作废。」
「我,立刻滚出鹰愁关。」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
「若是我赢了……」
「你们所有人,从今往后,都得把我的话,当成军令!」
「谁敢不从,我让他躺着出校场!」
此言一出。
全场哗然。
三招放倒李西?
李西可是军中有名的刺头。
一身的蛮力,寻常三五个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子,竟然敢夸下如此海口?
李西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好!好!好!」
「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拉开架势,浑身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沈倾脱下外袍,扔在一旁。
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短打。
对李西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吧。」
「看招!」
李西暴喝一声!
砂锅大的拳头,带着一股恶风。
首首地朝着沈倾的面门砸过来!
他要一拳,就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满地找牙!
台下士兵们,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有些人甚至己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接下来的惨状。
就在那拳头即将砸中沈倾的瞬间!
沈倾向左前方,踏出一步!
身体如同柳絮一般。
轻巧地避开那势大力沉的一拳!
同时,她的左手出手。
如同铁钳,精准地扣住李西挥出的手腕!
第一招!
李西一拳落空,心中一惊。
想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手。
像是在他手腕上生了根,纹丝不动!
「给老子起开!」
李西怒吼,另一只手。
化掌为刀,朝着沈倾的脖颈劈去!
沈倾不闪不避!
扣着李西手腕的左手猛地向下一拽!
右脚脚尖如同毒蛇出洞,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轻轻一点!
第二招!
李西只觉得小腿一阵钻心的剧痛。
身体顿时失去平衡!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跪下去!
沈倾借着他下跪的势头!
身体顺势旋转!
右臂手肘自上而下,狠狠地砸在李西被她扣住的手臂关节上!
第三招!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彻整个校场!
「啊——!」
凄厉无比的惨叫,从李西的口中爆发出来!
他的右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反折过去!
整个人,重重地跪倒在地!
冷汗,瞬间就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整个校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在他们眼中,不可一世的李西。
竟然…真的在三招之内,就被放倒了!
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沈倾松开手。
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痛得打滚的李西。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
走到李西身边,蹲下身子。
在那只己经脱臼变形的手臂上,摸索片刻。
然后,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和手肘。
猛地一推一送!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
李西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随即他便感觉到,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脱臼的手臂,竟然被接回去了。
沈倾站起身,拍了拍手。
转身,看向台下那些早己吓傻了的士兵。
「现在。」
「还有谁,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