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钱主簿那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沈毅的脸色,沉如寒铁。
一股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
钱主簿被这股气势所慑,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随即又挺了挺胸膛。
一个被拔了牙的老虎,有什么好怕的!
沈倾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
摇摇头。
沈毅看女儿一眼,将那股怒火,又强行压下去。
初来乍到,情况未明,不是发作的时候。
「有劳钱主簿带路。」沈毅声音听不出喜怒。
钱主簿见他隐忍,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好说,好说。」
「沈都司,请吧。」
他在前面带路,将沈毅父女,引向那排快要塌掉的营房。
推开其中一间房门。
「吱呀——」
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骚味的恶臭,扑面而来。
屋里光线昏暗。
墙壁上布满了裂缝。
地上铺着一层潮湿的干草。
角落里还扔着一些不知名的垃圾。
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分明就是个马厩!
林嬷嬷的脸都气白了。
「这……这怎么住人啊!」
钱主簿掏了掏耳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哎哟,这位大娘。」
「咱们鹰愁关,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
「不比京城里的将军府。」
「有片瓦遮头,就不错了。」
「沈都司,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他斜眼看着沈毅。
沈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间破屋,眼神幽深。
沈倾却笑了笑。
「是,钱主簿说的是。」
「这里……确实不错。」
她走上前,拍了拍钱主簿的肩膀。
「有劳钱主簿,为我们安排了这么一个风水宝地。」
「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她的笑容很灿烂。
钱主簿被她清澈的双眼一看,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他干笑两声。
「不……不客气。」
「那……那下官就不打扰沈都司休息。」
「告辞,告辞。」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
接下来的三日,沈毅都没有走出那间破屋。
他似乎真的接受闭门思过的命运。
每日只是静坐,擦拭那杆铁枪。
关内的那些将官,也无一人前来拜见新任主官。
仿佛沈毅这个都司,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们将沈毅父女,孤立起来。
每日送来的饭食,也是一般的吃食。
林嬷嬷气得首抹眼泪。
老张和老李,也是唉声叹气。
沈倾却很平静。
每日就是锻炼身体,和父亲学习兵法。
第西日。
沈毅终于走出房门。
换上了一身武官常服。
「倾儿,随我……去校场看看。」
沈倾点头。
父女二人,朝着关内的校场走去。
鹰愁关的校场不大,黄沙遍地。
士兵们正三三两两地在场上操练。
说是操练,不如说是应付差事。
一个个有气无力,动作也毫无章法。
兵器架上,刀枪剑戟,大多锈迹斑斑。
不远处的箭靶,也早己破烂不堪。
整个校场,都透着懒散和颓废的气息。
沈毅看着这一切,眉头紧锁。
这就是他要统领的兵?
这样的兵,如何能上战场?
就在这时。
一名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穿着校尉服饰的汉子。
带着几个亲兵,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他看到沈毅,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对着沈毅拱了拱手。
「哟,这不是咱们新来的沈都司吗?」
「怎么?在房里憋不住,终于肯出来了?」
此人是鹰愁关的守备校尉,刘二虎。
也是这关内,除沈毅之外,官职最高的人。
沈毅看着他,没有说话。
刘二虎也不在意,他目光落在沈倾身上。
当他看到沈倾穿着男装,却依旧难掩清丽的容貌。
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
「啧啧,沈都司,好福气啊。」
「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带着这么俊俏的小子?」
他故意将「小子」两个字,说得又重又长。
身后几个亲兵,也都跟着发出一阵哄笑。
「是啊,这小子,皮子可真白啊!」
「比娘们还带劲!」
言语,污秽不堪。
「放肆!」沈毅暴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刘二虎丝毫不惧,反而笑得更加得意。
「怎么?沈都司,想动手?」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戴罪之身!」
「要是再惹出什么事端,怕是连都司都做不成了吧?」
他有恃无恐。
知道沈毅不敢动他。
沈毅的牙咬得咯咯作响。
就在他即将爆发之际。
沈倾轻轻按住父亲的手,示意他冷静。
看着刘二虎笑了。
「这位……就是刘校尉吧?」
刘二虎看着她,舔舔嘴唇。
「正是」
「小兄弟,怎么?想跟哥哥我聊聊?」
沈倾点点头。
「是啊。」
「我刚才看刘校尉走路,下盘不稳,气息虚浮。」
「想来,是平日里酒色过度,掏空了身子。」
「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能帮刘校尉…强身健体。」
刘二虎一愣,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什么法子?」
沈倾笑容突然变得冰冷。
「这个法子,就是…」
话音未落!
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刘二虎冲过去!
刘二虎根本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子,竟敢主动向他动手!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己经晚了!
沈倾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己冲到他的面前!
一个迅猛无比的高抬腿侧踢!
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地踹在刘二虎的胸口上!
「嘭!」
刘二虎身体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
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重重地摔在三丈之外的沙地上!
激起一片尘土!
「噗!」
刘二虎一口鲜血喷出,眼睛一翻,当场晕死过去。
整个校场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沈倾缓缓收回腿,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走到几个亲兵面前。
「现在,你们觉得,我这个法子,怎么样?」
她声音平静,却让那几个亲兵,吓得双腿发软。
「噗通!噗通!」
几个人,接二连三地跪倒在地,拼命地磕头。
「大人饶命!!」
「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沈倾没有再理会他们。
转身走到父亲沈毅的面前。
沈毅也同样处于震惊之中。
知道女儿身手不错,却没想到竟然强悍到如此地步!
一脚!
仅仅一脚,就将一个校尉给踹晕过去!
这份爆发力,这份速度……
「爹,」沈倾开口。
「我们…是不是可以,跟他们好好谈谈了?」
沈毅看着女儿,又看了看校场上的士兵。
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豪情。
他点了点头,声音洪亮。
「好!」
「是该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