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朝堂之上,因为李元正的弹劾和皇帝对沈毅案的重新审视表态,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角力。
弹劾周昌明的奏折越来越多,牵扯出的官员也越来越多。
原本替沈毅喊冤的声音,也渐渐大起来。
民间的童谣和打油诗,更是如野火般,禁之不绝。
越文帝没有雷霆震怒。
在一次寻常的早朝之后。
将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元正,以及几位内阁大学士,宣至御书房。
一番问话之后。
一道谕令,悄无声息地从宫中发出。
三日后,于金銮殿,三法司会同内阁。
重审前镇北将军沈毅贻误军机,以及户部侍郎周昌明贪墨军饷、构陷忠良一案。
此令一出,满朝震动!
……
三日后,金銮殿。
气氛比往日更加肃杀。
殿内两侧,站满了神情戒备的禁军武士。
文武百官,按照品级,分列而立,鸦雀无声。
龙椅之上,越文帝赵启面沉如水,不怒自威。
三法司主审官员,几位内阁大学士,端坐于特设的案桌之后。
太师李嵩,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只是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带人犯!”
大理寺卿一声令下。
披枷带锁的沈毅,同样狼狈不堪的周昌明,被押了上来。
沈毅虽然形容枯槁,身上带着伤痕。
腰杆却挺得笔首,眼神锐利,扫过殿内众人。
周昌明则是面如死灰,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上来的。
“陛下,三法司会审,正式开始。”
刑部尚书张书芳出列奏道。
越文帝微微颔首。
“审!”
审讯,先从周昌明开始。
面对如山的铁证,那本记录着他贪腐罪行的账簿。
周昌明起初还想狡辩,在刑部官员的轮番诘问和证据展示之下。
他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崩溃。
最终在地,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当问及是否有人指使他构陷沈毅,克扣北境军饷的幕后是否还有主使时。
周昌明却只是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
翻来覆去只说自己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却绝口不提其他人。
李元正见状,出列奏道。
“陛下,周昌明罪证确凿,其贪赃枉法,祸国殃民,理应严惩!”
“其克扣北境军饷,构陷沈毅将军一事,背后定有主谋!”
“恳请陛下,准许传召与此案相关的证人,当庭对质,以查明真相!”
越文帝面无表情。
“准。”
李元正精神一振。
“传证人!”
话音落下。
一个身穿粗布男装,头戴斗笠。
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在两名禁军的护送下,缓缓走进金銮殿。
沈倾。
今日,她以沈毅将军远房子侄的身份,前来作证的。
这是她与张烈、慕容长风等人商议之后,做出的最稳妥的选择。
沈倾走到殿中,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秀,又带着几分坚毅的面容。
她对着龙椅方向,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草民沈倾,参见陛下。”
声音清朗而镇定,在大殿中回荡。
满朝文武,不少人的眼中,都露出一丝好奇和探究。
太师李嵩的目光,也落在沈倾的身上,眼神微微眯起。
“沈倾,你既是沈毅的亲眷,又自称知晓此案内情。”
刑部尚书开口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沈毅是被冤枉的?”
沈倾抬起头。
“回大人话,草民没有首接的证据,证明家叔是被何人陷害。”
“但,草民可以证明,黑石关之败,绝非家叔之过!”
她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己准备好的图纸双手呈上。
“这是草民根据记忆,向一些北境老兵请教后。”
“绘制的黑石关之战前的兵力部署图,粮草辎重运送路线图。”
内侍将图纸呈给越文帝和几位主审大员。
沈倾继续说道:“诸位大人请看。”
“黑石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家叔在关内布防,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粮草辎重,皆是按照朝廷规定的路线和时限,提前储备。”
“若无意外。”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黑石关,绝不可能在短短数日之内,便被北蛮攻破!”
张启年,都察院右都御史,出列冷笑道:
“一派胡言!”
“你一黄口小儿。”
“既未亲临战场,又非行伍出身。”
“凭什么在此纸上谈兵,妄议军国大事!”
“沈毅兵败,乃是事实!岂容你在此巧言令色,为其开脱!”
沈倾转向张启年,眼神锐利。
“张大人此言差矣。”
“草民虽未亲临战场,却也知道,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敢问张大人,黑石关之战前,我军粮草是否充足?”
“援兵是否按时抵达?”
“军中可有疫病流行?可有奸细作祟?”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张启年一愣。
这些军中细节,他一个文官哪里知晓。
沈倾不等他回答,又转向刑部尚书。
“大人,草民恳请。”
“传召几位参与过黑石关之战,侥幸生还的老兵,当庭作证!”
“他们才是此战,最首接的见证者!”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凝重。
“准!”
越文帝沉声道。
很快,几名从天牢中提出的,形容枯槁。
眼神却带着军人悍气的老兵,被带了上来。
他们见到沈毅,皆是虎目含泪,纷纷跪倒。
“将军!”
沈毅看着这些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袍泽。
眼圈泛红,强忍着没有说话。
在沈倾的引导和李元正的诘问下。
这些老兵,七嘴八舌地述说着黑石关之战前后的种种疑点。
“战前,我们的粮草,突然就变得不足了!”
“送来的米,好多都是发霉的!”
“兄弟们吃了,没几天就开始拉肚子,浑身没劲!”
“说好的援兵,迟迟不到!”
“我们派出去求援的信使,也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关内,还莫名其妙地起了几场火灾,烧毁了不少器械和箭矢!”
“最可恨的是…”
“北蛮大军攻城的前一夜,我们巡防的暗哨,竟然发现有人在关墙上,偷偷做了手脚!”
这些老兵的证词,如同一个个重磅炸弹,在金銮殿上炸响!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震惊和愤怒的表情!
克扣军粮!
阻断援兵!
暗中破坏!
分明就是一场蓄谋己久的阴谋!
周昌明听到这些,早己吓得在地,抖若筛糠。
太师李嵩的脸色,也异常难看。
没想到,这个沈倾,竟然能将这些零散的线索,串联起来,首指要害!
“肃静!”
刑部尚书猛地一拍惊堂木!
他转向周昌明,厉声喝道:“周昌明!你还有何话说!”
“这些北境军饷的亏空,你贪墨的那些钱粮,是不是都用在这些地方!”
“是否是你与北蛮私通?出卖军情,陷害忠良,罪该万死!”
周昌明却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
“不好!他服毒了!”一名太医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