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李嵩回到太师府。
将自己关在书房,半日未出,府内气氛压抑。
另一边,李元正御史当朝弹劾之事,在京城官场激起千层浪。
周昌明被打入天牢,百姓拍手称快。
沈倾的小院内。
张烈带回朝堂之上的最新消息,众人精神一振。
“沈公子,李御史果然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
“皇上下令重审将军的案子了!”
沈倾心中也是一松,皇帝的态度是关键。
“只是……”张烈话锋一转。
“朝堂之上,李党的势力依旧庞大。”
“张启年那些人百般狡辩,李太师虽暂时隐忍,但绝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的会审和重审,恐怕阻力重重。”
沈倾点头,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朝堂之上。”
沈倾开口,眼神明亮。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民心,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张烈三人不解。
沈倾微微一笑,走到桌边,拿起炭笔。
在草纸上快速写下几段简短押韵的句子:
“黑石关,山连山,沈家将军守边关…”
“有奸臣,在朝堂,通敌卖国心如狼…”
写罢,她将草纸递给赵猴儿:“赵大哥,这是童谣。”
“想办法把这些童谣,在京城里传唱开来,特别是孩童聚集之处。”
张烈和王大锤也凑过来看,皆是拍案叫绝。
“妙啊!让百姓都知道将军是被冤枉的!”张烈赞道。
沈倾又拿出几张纸。
“这些,是一些关于周昌明平日里鱼肉百姓的小故事。”
“也请赵大哥想办法找说书先生或街头艺人传播。”
赵猴儿将纸张小心收好,脸上露出兴奋。
“沈公子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以前在斥候营,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多。”
沈倾叮嘱:“务必做得隐秘,莫要暴露身份。”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的大街小巷,悄然起了变化。
一些从未听过的童谣,开始在孩童间传唱: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周侍郎,真奇怪,金银珠宝藏起来……”
“月亮光,照地堂,沈将军,守边疆。”
“奸臣坏,心眼歪,忠臣良将被害哀……”
孩童的歌声清脆,传入大人的耳中,渐渐引人议论。
茶馆酒肆的说书先生,也添了新段子。
绘声绘色地讲着周昌明的恶行和沈将军的忠勇。
一时间,关于周昌明贪腐和沈毅将军冤案的议论,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听说了吗?那周扒皮,家里搜出来的金子都能堆成山了!”
“可不是嘛!这种贪官,就该千刀万剐!”
“要我说啊,还是沈将军冤枉!”
“那么好的一个将军,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太师府,都察院右都御史张启年正和李嵩商议朝会之事。
李嵩不急不缓的呷口茶问道,话音一转。
“右御史,最近关于城中童谣和流言的传播,你怎么看?”
张启年说道:“太师,此事定是有奸人在背后捣鬼。”
“想混淆视听,为沈毅翻案造势!”
“哪你说说。是谁人在背后捣鬼啊!”
李嵩语气一沉。
“这……下官还未查到是谁在指使。”
“不过,想来是沈毅匹夫的旧部,趁李元正在朝堂之上弹劾周昌明之事,在煽风点火!”
“李元正,先让他蹦跶几天。”
李嵩盖上杯盖,发出“叮”的一声。
“让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加紧巡查,严禁传播此类谣言!”
“凡有说唱相关内容者,一律拿下,严惩不贷!”
“另外,彻查童谣的源头!”
一时间,京城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街头巷尾,多了许多巡逻的官差和兵丁。
一些还在说唱相关段子的说书先生,被抓了几个,打几顿板子,便都噤若寒蝉。
孩童们在街上唱那些童谣,也会被官差呵斥,甚至有家长因此受到牵连。
舆论的势头,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客栈房间内。
赵猴儿带回了这些消息,脸色有些难看。
“沈公子,李党出手了。”
“现在外面风声很紧,很多兄弟都不敢再轻易传播了。”
王大锤也气愤道:“这些狗官!”
张烈眉头紧锁:“李党这是要杀鸡儆猴,看来他们是急了。”
沈倾面色平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意料之中。”
“越是如此,越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赵猴儿有些担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继续吗?”
沈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当然要继续。”
“他们想堵住所有人的嘴。”
“哼,那就让这些声音,从他堵不住的地方冒出来。”
她看向赵猴儿:“赵大哥,你之前说,你在三教九流中有些门路?”
赵猴儿眼睛一亮:“沈公子的意思是……”
“官府能管得了说书先生,能管得了街头艺人。”
“但他们管不了乞丐的嘴,管不了暗娼的闲话。”
“也管不了那些混迹在市井中的泼皮无赖的传播。”
沈倾说道,“而且,童谣和故事,也可以换一种形式。”
她拿起炭笔,又在纸上写了起来。
这次写的是一些更加隐晦,具讽刺意味的打油诗和谜语。
“头戴乌纱帽,手拿大算盘,白天算国计,晚上数金山。打一京官?”
“城南一座山,山里藏金山,金山见不得,夜半有人搬。问君何所指,百姓泪涟涟。”
“这些东西,更容易在私下里流传,很难抓住把柄。”
沈倾将写好的纸递给赵猴儿。
“另外,可以制造一些意外。”
“比如,某个贪官的府邸门口,半夜被人用石灰写上几个大字。”
“或者,某些揭露真相的纸条,不小心从某个官员的轿子里掉出来。”
赵猴儿看着那些新的作品,眼中再次放出光彩。
“高!沈公子,这招实在是高!”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隐晦的打油诗、谜语,如同雨后春笋般,又在民间悄悄流传。
乞丐们在街头巷尾,一边乞讨,一边哼唱着古怪的调子。
青楼楚馆的姑娘们,在与恩客调笑时,也会无意中说出一些引人遐想的谜语。
一些胆大的泼皮,半夜三更。
在某些官员府邸的墙上,用白粉写上一些讽刺的诗句。
第二天一早便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这些小动作,看似不成气候,却如同一根根细小的针,不停地刺向李嵩集团的神经。
民间的议论,也从公开转向私下,传播的范围,却更广了。
人们在酒后,在密友间,在自家的饭桌上,悄悄地谈论着这些禁闻。
对沈毅将军的同情,对贪官污吏的痛恨,在无形中不断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