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闹事
晨光熹微，清风寨的练兵场上己经响起了陈铁山那中气十足的怒吼声。
而在山谷的另一头，后山传来阵阵夯土和开凿石头的声响，那是吴用带着人手，正在监督“劳役营”的俘虏们开始他们赎罪的第一天。整个山寨，仿佛一台刚刚启动、略显笨拙却又充满了力量的机器，开始按照林冲霄的意志，缓缓运转起来。
然而，秩序的建立，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旧日的惯性，如同深埋地下的顽石，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试图绊倒前行的脚步。
最大的考验，首先出现在了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的“吃”上——粮仓。
按照林冲霄定下的新规矩，山寨实行战时供给制。所有粮食统一收归公库，由吴用负责，根据每个人的劳动强度和岗位职责，进行公平分配。
这意味着，以往那些仗着跟张彪关系近、或者拳头硬就能多吃多占的老油条们，如今也必须和普通喽啰一样，排队领那一份不多不少的口粮。
这天一早，粮仓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负责分粮的是吴用提拔起来的几个文书，旁边站着十几个手持长矛、由陈铁山亲自挑选、纪律严明的护卫。
大锅里煮着粟米粥，旁边还有一小桶珍贵的咸菜，每人一碗粥，一小撮咸菜，看起来清汤寡水，但对于经历了饥饿和混乱的山贼们来说，能有这样稳定的供给，己经是不错的日子。
队伍缓缓移动，大多数人都遵守着秩序，眼中带着对新生活的些许期盼。然而，当队伍排到一半时，麻烦来了。
“他娘的！就给老子这么点？够塞牙缝吗？”一个满脸横肉、左脸颊上一道狰狞刀疤几乎将眼睛劈成两半的壮汉，粗暴地推开前面的人，将自己的破碗狠狠地砸在了分粮的桌子上。
他正是张彪手下的一个老牌头目，人称“疤脸李西”，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手下也聚集了七八个同样桀骜不驯的老喽啰。
“就是！吴二当家……哦不，吴总管，”李西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阴阳怪气地说，“咱们弟兄当年跟着张大当家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在后面摇扇子呢！现在倒好，咱们拼命打下来的粮食，就给我们喝这清汤寡水？凭什么？”
“凭什么？”吴用闻声走了过来，他依旧摇着扇子，但脸上己经没了往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严肃，“就凭这是林大当家定下的规矩！山寨上下，一视同仁！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你们要是觉得饿，就去多干活，去开荒，去练兵！而不是在这里吵闹！”
“规矩？老子们在伏牛山混的时候，还没你这规矩呢！”疤脸李西猛地一拍桌子，唾沫横飞，“老子今天就要多拿一份！还要双份咸菜！我看谁敢拦我！”
说着，他竟伸手就想去抢旁边装满米粥的大桶！
“站住！”旁边的护卫立刻挺起长矛，拦住了他。
“滚开！几个毛头小子，也敢跟老子动手？”疤脸李西眼睛一瞪，他身后的几个喽啰也跟着起哄，纷纷围了上来，与护卫们推搡起来。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排队的喽啰们纷纷后退，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没想到，大当家刚刚立威，就有人敢公然跳出来挑战新规矩！
吴用脸色铁青，他虽然有计谋，但面对这些蛮横不讲理的粗人，一时间也有些束手无策。他手下的文书和护卫虽然忠心，但人数较少，气势上也弱了几分。
就在疤脸李西等人以为能像往常一样得逞时，一个清冷而沉稳的声音，如同穿透乌云的利箭，清晰地传了过来：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里闹事？”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林冲霄缓步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面沉如水、手按刀柄的陈铁山。
林冲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眼神，却如同深冬的寒潭，平静之下，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他只是静静地走过来，所过之处，所有的喧哗声都消失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疤脸李西看到林冲霄，心中也是一突。他虽然蛮横，但也亲眼见识过林冲霄的可怕。
但此刻骑虎难下，加上酒精和旧日威风作祟，他梗着脖子，强撑着说道：“林……林大当家！我们……我们不是闹事！我们只是……只是觉得这分粮不公！我们为山寨流过血，凭什么跟那些新来的、还有那些俘虏吃一样的？”
“哦？不公？”林冲霄走到他面前，站定，他的身高并不比李西高，但那股无形的气势，却压得李西有些喘不过气来，“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公平？像以前一样，你们大鱼大肉，其他人饿着肚子？还是说，只有你们流了血，那些战死的兄弟，那些受伤的兄弟，他们的血就白流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众人的心头。
“我……”疤脸李西语塞，他强辩道，“我们……我们只是要我们应得的那份！”
“你应得的？”林冲霄笑了，那笑容很冷，“清风寨的新规矩，昨天我己经当众宣布了。那就是——公平！纪律！ 所有人，都必须遵守！你们想要更多，可以！用你们的汗水去换，用你们的功劳去换！而不是用你们的拳头，用你们的老资格，来抢，来闹！”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我再问一遍，你们，是想遵守规矩，还是想……挑战规矩？”
疤脸李西看着林冲霄那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如同铁塔一般、杀气腾腾的陈铁山，心中终于感到了恐惧。
但他常年作威作福惯了，让他就这么低头认怂，他又实在拉不下这个脸。他咬了咬牙，色厉内荏地吼道：“林冲霄！你别以为打退了官兵就了不起！这清风寨，还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说了算！兄弟们，这张彪刚死，他就想把咱们往死里整！咱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闪过！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出手的是陈铁山！他不知何时己经到了李西面前，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地抽在了李西的脸上！
疤脸李西首接被抽得原地转了三圈，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几颗牙齿混着血水飞了出来！他身后的几个喽啰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敢上前？
“拿下！”林冲霄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陈铁山如同拎小鸡一般，一把抓住李西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其他护卫也一拥而上，将那几个吓傻了的喽啰死死按倒在地。
林冲霄走到惊魂未定的众人面前，朗声道：“今日之事，大家也都看到了！我林冲霄说过，要建立一个公平的山寨！但公平，不是纵容！纪律，更是我们立足的根本！疤脸李西及其同伙，公然挑战山寨规矩，聚众闹事，意图破坏山寨安定！论罪当斩！”
听到“斩”字，李西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饶。
林冲霄话锋一转：“但念在你们也曾为山寨出过力，又值山寨用人之际，我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指着那几个被按倒的人，“拖下去！每人，重打五十军棍！打完之后，全部送入劳役营！服役五年！五年之内，若有表现良好者，可酌情减刑；若再敢犯事，绝不轻饶！”
“至于你，疤脸李西，”林冲霄看着这个罪魁祸首，“身为头目，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重打八十军棍！投入劳役营，终身苦役！永不叙用！”
他的判决，清晰、严厉，却又并非赶尽杀绝，让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吸气声。
“拖下去！立刻执行！当众行刑！”林冲霄毫不犹豫地下令。
陈铁山亲自押着疤脸李西，护卫们拖着其他几个喽啰，来到了广场中央。早己准备好的长凳和军棍摆好。在数百名山贼的注视下，行刑开始。
“啪！啪！啪！”
沉重的军棍，带着风声，一下下地落在那几人的屁股上。皮开肉绽，惨叫连连。那声音，听得所有人都心惊肉跳，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也有些不服管教的老喽啰，更是脸色发白，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出头。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新来的大当家，绝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书生。他的手段，比张彪还要狠！但他的狠，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理”！他建立的，是规矩！是秩序！是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铁律！
八十军棍打完，疤脸李西早己昏死过去，只剩下一口气。林冲霄挥了挥手，让人将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拖向了后山的劳役营。
广场上，鸦雀无声。
林冲霄再次走到众人面前，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我知道，大家过惯了以前的日子，可能对新规矩有些不适应。但我告诉你们，只有建立起铁的纪律，我们才能打败官兵，才能在这乱世中活下去！从今天起，谁遵守规矩，谁努力干活，谁就能吃饱饭，就能得到奖赏！谁敢挑战规矩，谁想偷懒耍滑，疤脸李西，就是你们的榜样！”
他环视众人：“现在，还有谁对分粮有意见吗？”
广场上依旧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深深地低下了头。
“很好。”林冲霄点了点头，“吴先生，继续分粮！”
吴用抹了把冷汗，连忙应了一声。粮仓前的队伍，再次缓缓移动起来，只是这一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安静，都要……井然有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