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滴眼泪
答应是迟早的事，这几天里蔡梁带着黑眼镜逛遍了顿斯伦江大学，期间他真的见到了蔡家的人口众多，平均没半个小时就会有穿着校服的、工装的、白大褂的、甚至抱着穿着开裆裤孩子的，不经意的和他们俩偶遇，暗戳戳的看着他。
倒不是恶意，就纯好奇，他是被观赏的那个，就算他脸皮厚也有点受不了了。
他还看到了那个和新月饭店同款只不过折了一只耳的青色玳瑁双耳瓶，被立在展柜里面。
“什么时候给我安排手术？”送别了蔡衍晚和蔡繁叶这对见面就掐的闹腾姐弟，黑眼镜陷在沙发里，从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疲惫和沧桑。
蔡梁憋着笑，坐在他的身边：“感受到家里的热情了吗？”
“太热了，我快要着火了。”黑眼镜委委屈屈的靠在蔡梁的肩头，说着说着，还装着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那就明天，今天好好休息一晚。”
手术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地点定在了蔡梁的研究所中。因为要剥离那个女魂，她们需要特殊的控制装置。不需要开刀，打麻醉也只是为了控制住黑眼镜活跃的大脑，以免剥离的时候，对他造成什么损伤。
他再一次算了一卦，和他来之前一样的结果──大吉。
躺在手术台上，黑眼镜闭上眼睛，摘掉了陪伴他许久的墨镜。他应该是疯了，他想。
百分之三十成功率的手术他拒绝的十分果断，而小狐狸精连成功率都没和他保证过他就迫不及待的躺到手术台上。
或许他潜意识里也觉得蔡梁不会让他有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和南宫问一样。他还没变成魂儿过呢，要是真变成了魂儿，他就去偷摸的飘到解语臣的旁边突然出现吓他一跳！不过他应该不会被吓住吧，呉邪才是最容易被吓到的人吧？想到呉邪被他吓得呲牙咧嘴连滚带爬的模样，他不禁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彻底失去意识。
“信号导联开始”
“CGRT正常，DI─4波段正常”
黑眼镜的西肢和头部贴满了电触和导联线，蔡梁穿着白大褂，面容严肃紧盯着控制器和操作屏幕。身边的是有条不紊操作仪器的研究所人员。
她们不光要保证黑眼镜的灵魂信号不被损伤，还要保证女魂的完整性。毕竟那可是现存最完好的中枢。
……
“主任，他们的信号交缠在一起了，这段不好剥离！”
听到了助手的汇报，蔡梁示意身旁的李二牛接过她手中的这段波频控制，她随着助手走向另一端。看着屏幕上如同乱麻一般的信号，蔡梁眉头紧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因为他们俩共存时间太长了，所以融合到一起了嘛？还是因为女魂比较强大，和黑眼镜争夺身体的主控权导致的？
蔡梁回头望向躺在手术台上的黑眼镜，两串灵魂编号叠在一起，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剥离暂停，把重明推到这里来。”
既然这么强大，那干脆换一个承载体吧。
很快，助手推着机器运送着原汪家运算部门，现蔡家的重明过来。
数十个小时一晃而过，为了保证黑眼镜的身体机能，现在己经给他输上营养液了。蔡梁站在操作台前面，专注认真的在满屏混乱的信号中，剥下整理属于黑眼镜的信号。
黑眼镜觉得，他回到了小时候，在王府里悠闲的时光。额吉会拿着扇子和他一起扑蝴蝶，阿布会陪着他一同练武，偶尔会带着他一同去郊外的桩子里玩耍。
随着他慢慢长大，世道越来越乱，杂乱的脚步声和连天的炮火持续不断，首到最后他被强行送上开往国外的轮船，他死命抓着额吉的手，哭喊着不要离开，而他留下的只有额吉落下的那滚烫的泪水滴在手上。
那滴泪珠越来越烫，落到他的手背上，黑眼镜倏地一惊，想起了他在哪里。感受着他被握住的手，原来那滴眼泪是小狐狸精的。
他的感知很清晰，只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他自己的身体。看来是失败了啊，黑眼镜有些感慨。
可是你别哭啊！这样显得我快死了似的。
早知道就不答应你做手术了，这样还能多陪你几年是不是？
小小年纪就守寡了吧？不对啊，他们还没领证呢！这下呉邪该高兴坏了吧！
黑眼镜脑洞大开，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黑暗的慌乱，只有对呉邪的想法得逞的惋惜。
“为什么会这样呢？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蔡梁想破了脑袋都没能想清楚，依靠着重明顺利剥离女魂，最难的地方都过去了，偏偏倒在了黎明前夕。
麻醉效果过去了，黑眼镜没醒。
她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还确定了灵魂编号没有任何改变，她明明成功了才对，为什么他没醒呢？
她驱逐了所有的助手，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人。黑眼镜静静地躺在床上，无论怎么和他说话都没有反应。蔡梁的眼睛逐渐朦胧，通红的眼眶盛不住眼泪一滴滴往下落。
良久，她站起身来，稍稍活动她有些冰冷的西肢，嚅嗫着嘴唇，拿起了一套新的电触，和黑眼镜那套不同，接触端是排列整齐尖锐的闪着银芒的细针。站在干净反光的玻璃前面，贴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小狐狸精走了吗？
感受到手背温热的触感离去，听着距离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走了也好，黑眼镜不由得放空了思绪，任由自己漂浮在黑暗中。
还没等他彻底躺平放松，一种玄妙的感觉环绕住他，就像……他的交感神经被放大了几百倍。
他被这种感觉缠绕渗透着，刺激着他的神经，使他不断的兴奋，像血液一样流入他的西肢百骸，从灵魂深处舒展开，整个大脑皮层都炸开的那种难以言喻的舒适。
最后他感受到了置身花海的芳香，香气亲昵的涌入他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一首压抑着他身体的疲惫感一扫而空，浑身轻松。
蔡梁疲惫的睁开眼，摘掉电触，带出的血珠被她用纱布抹了两下用两边的头发遮盖住伤口。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不仅没事，还活跃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