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麻烦，天大的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圣光，是艾泽拉斯最为人所知、也最为人敬仰的力量之一。它温暖、神圣，代表着希望、救赎与秩序。在暴风城，圣光信仰更是根植于王国的心脏。圣光大教堂那高耸入云的尖顶，洁白的石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无数信徒心中不可撼动的精神灯塔。
教堂深处，一间专门用于高阶牧师冥想和研习的静室。这里没有外面祈祷大厅的宏大与喧嚣，只有一种沉淀了时光的静谧。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和古老羊皮卷的气息。墙壁上，精美的彩色玻璃描绘着圣光的箴言和圣徒的事迹，柔和的光线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斑斓而神圣的光影。
维伦，德莱尼一族的先知领袖，艾瑞达曾经的执政官之一，如今圣光教会最为尊崇的智者之一。他那饱经沧桑、布满褶皱的蓝色面庞上，长长的白色胡须如同纯净的瀑布垂落。此刻，他并未像往常一样闭目冥思圣光的奥义，而是站在一张沉重的橡木书桌前，眉头紧锁。
桌上，并非摊开的经卷，而是摆放着几件物品：一块断裂的兽人獠牙碎片，边缘带着焦痕，散发出微弱却极其顽固的邪恶气息；一小撮沾染着暗紫色污渍的、来自艾尔文森林的泥土，那污渍如同活物般在缓慢蠕动；还有几片从暮色森林边缘收集来的、被异常力量扭曲枯萎的橡树叶片，叶脉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
维伦伸出枯瘦却稳定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那块獠牙碎片。指尖并未首接接触，但一股纯净、温和却无比坚韧的圣光之力己然流淌而出，如同无形的探针，深入那碎片残留的污秽气息之中。
“混乱……扭曲……”维伦低沉的声音在静室中回荡，带着一种深沉的忧虑，“不是兽人术士的邪能……那种力量狂暴而外显……这更像是……某种更深沉、更古老、如同大地本身流出的脓疮……”
他指尖的圣光微微波动，似乎在与那污秽进行着无声的对抗。那污秽气息极其顽固，带着一种侵蚀灵魂的粘稠恶意，即使面对纯净的圣光，也试图反扑、污染。
维伦的目光移向那蠕动着的紫色泥土和扭曲的叶片。他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柔和的白光在他掌心汇聚。他并非要施展强大的神术，而是进行一种更精微的感知——试图追溯这邪恶气息的源头，窥探其蔓延的轨迹。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星辰幻灭，无数命运的丝线在交错。
作为经历过无数纪元、见证了宇宙间无数黑暗的先知，维伦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气息意味着什么。那是来自星球最深处、最古老噩梦的低语，是扭曲虚空投下的、足以腐化万物的阴影。它的出现，往往预示着灾难的开端。
“阴影在滋长……古老的伤口在撕裂……”维伦的眉头锁得更紧，喃喃自语。他掌心的圣光随着他的意念，变得更加凝练，如同无形的刻刀，试图在那混乱邪恶的气息中，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然而，就在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圣光之力与那污秽气息的碰撞达到一个微妙平衡点的刹那——
异变陡生！
维伦身侧不远处，一个镶嵌在墙壁神龛里的、人头大小的纯净白水晶球——这是教会用于辅助高阶牧师进行深层冥想和感知圣光潮汐的珍贵器物，由最纯净的秘银底座托举着，表面光滑如镜，内部蕴含着温和而稳定的圣光能量——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震！
嗡！
一声短促而刺耳的嗡鸣，如同水晶内部发生了剧烈的能量冲突！紧接着，一道细如发丝、却极其刺眼的裂痕，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咔嚓”声，瞬间出现在水晶球光洁无瑕的表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专注于感知邪恶的维伦浑身剧震！他凝聚的圣光感知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瞬间溃散！一股强烈的反噬感冲击着他的精神，让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扶住桌面才稳住身形。
“先知！”侍立在一旁的年轻牧师学徒惊骇地低呼出声，想要上前搀扶。
维伦却猛地抬手阻止了他，那双饱经沧桑、看透无数岁月的眼眸，死死盯住了那颗出现裂痕的水晶球！他脸上惯有的悲悯与沉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维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放弃了桌上的邪恶物品，踉跄着向前两步，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轻轻抚上水晶球那道狰狞的裂痕边缘。指尖传来水晶异常的冰冷和内部能量紊乱的微弱震颤。
水晶球的裂痕并非外力所致。作为与圣光之力深度共鸣的器物，它只会对某种强大到足以撼动圣光本身的力量源头产生反应！无论是汹涌的邪能，还是虚空的低语，都只会让水晶的光芒黯淡或变得浑浊。但眼前这清晰的裂痕……
“不是黑暗……不是混乱……”维伦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裂痕，仿佛要透过水晶看到其背后引发异变的根源。他低声呢喃，如同梦呓，“圣光在……恐惧？在……排斥？这力量……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就在他指尖触碰裂痕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无比陌生的力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最后一颗石子，顺着水晶球与圣光网络的微弱联系，跨越了空间的阻隔，极其短暂地传递了过来！
冰冷！秩序！非人！
那股力量波动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但它留下的印记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维伦这位活了数万年的先知灵魂深处！那股力量的本质，带着一种与圣光截然不同、甚至隐隐凌驾于其上的、源自宇宙本源秩序的冰冷意志！
它强大得令人窒息！古老得令人绝望！而且……它刚刚被使用过！就在暴风城！就在这片圣光信仰最为坚定的土地之上！
“渎神……”维伦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一个沉重得如同铅块的字眼。他那双洞悉命运长河的眼眸深处，第一次出现了面对未知深渊般的巨大茫然和一丝……被冒犯的震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