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民在这里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默默计算着守夜人来回走动的频率。
瞅准一个合适的间隙,才将那一百斤的地瓜,从系统仓库里给取了出来。
他试着将地瓜重新收回仓库,发现操作可行,又尝试收取板车,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反复尝试无果后,只好暂时放弃,仔细端详起这些地瓜来。
这些拳头大小的地瓜品种普通,却配着一条粗麻袋,倒是符合这个年代的特色。
拖着板车在杂草丛中转了几圈,刻意留下杂乱的痕迹后,他才将地瓜装上车。
这一番捣鼓,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不堪,汗水浸透了衣衫,稍作喘息,他拉着板车向村口走去。
“你个犟种!”
三叔一首放心不下,远远看见仲民的身影就快步迎上,一把夺过车把,压低声音责备道:“你咋不知道喊我一声呢。”
张仲民知道三叔是关心他,任由他嘟囔了两句。
不过,这事儿本来就要偷偷摸摸的,要是为了躲这点儿懒,再让隔壁村的人给发现了,才是得不偿失。
这时候九叔也跟着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蹲下身,准备背着他走。
仲民看着九叔后颈饿到凸起的骨节,连忙拒绝道:“九叔,我自己能行。”
“行啥行,赶紧上来,听话。”
最终他犟不过九叔,还是趴在了九叔瘦骨嶙峋的背上。
其他守夜人继续看守庄稼,三叔拉着粮食去找村长,九叔则背着他往家走。
等把他放到炕上以后,九叔叮嘱道:“好好养病听着没?天塌下来有我们这群大人顶着呢。”
确实,其他的事情,他也没法再去操心,就这个病殃殃的身子,不给旁人添乱就不错了。
此时的村长家里。
三叔张茂粮把这点地瓜拉过去的时候,村长人还没睡,就这么蹲在磨盘边上,抽着老旱烟。
“六叔。”
门外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村长第一时间就趿拉着布鞋去开门了,门闩刚抽开,茂粮就挤了进去。
“六叔,我就寻思着你还没睡呢。”
他利索的将门槛给卸下来放到一边,然后将板车给拉了进去,继续说道:“仲民的同学给送来粮食了。”
“送来了就好,我这一首心事着,也睡不着。”
村长用烟袋杆拨开麻袋口,干瘪的手指捻起个地瓜,就这月色细看表皮上的根须。
茂粮也凑过来端详道:“这不是鲁薯三号吗?前年农技站就推广的种,仲民咋说啥新品种呢?”他用手指甲掐进瓜肉,渗出些乳白色的浆汁。
“就你眼尖!”
村长扭头瞪了他一眼,“你管那些干啥,仲民有出息,能搞来粮食就是本事,你管他搞的啥,咋搞的呢!他不想说咱们就别去问东问西的。”
茂粮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嗐,我这不是也就跟你这么随口一说嘛,这孩子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还不是怕他钻死胡同里去。”
“呸,你才走死胡同,一天天的乌鸦嘴。”
这时候,堂屋的门吱呀一声,村长媳妇听到院里的动静,也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老三来了?”
“六娘,给你吵起来了?”茂粮打了声招呼。
老太太看了眼板车上的麻袋,说道:“年纪大了,本来就觉轻,这就是仲民搞来的粮食啊?”
“昂,就是这些。”
“她弯腰摸了下里面的地瓜,感慨道:真好,好好……”
这时候,村长对着茂粮交代道:“明天队里都照常出工,等着干完活以后,咱们商议商议都派谁去黑松林。”
“知道了六叔。”
老太太闻言脸色一变,问道:“这都搞来粮食了,咋还要去后山呢?”
村长呵斥道:“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个屁,我们男人的事儿,你打听个啥?”
老太太脸上难掩担忧之色,喏喏的继续说道:“那我不问了。”
看老婆子还在院里站着,村长赶人道:“赶紧回屋去,明天记着给仲民去送饭。”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就都要起来干活了,昨晚守夜的人也要上工。
村长在打谷场跟他的堂兄弟低声说道:“晚上去祠堂说点事儿。”
众人默默应下,然后各自去干活了。
张仲民躺在炕上,一早就醒来了。
正好这时候,六奶奶给他端来了一碗地瓜粥,说道:“仲民,你六爷爷说了,这两天的不准你出工,让你在家好好歇着。”
张仲民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六奶奶。”
他就算有原主的记忆,也是吃不了种地的那种苦。
今天的饭都是村长家给送来的,一天三顿地瓜粥下肚,很快就又饿了,不过是灌了个水饱。
夜幕很快降临,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等村里人干完活,家里能管事儿的,都聚集在了祠堂里。
村长看着着三十来个人,说道:“仲民带回来的一百斤地瓜的事儿,大家伙都知道了吧。”
“六大爷,我听我爹说了。”
“知道的,都听家里人给说过了。”
“仲民这小子真有出息啊,这个时候还能搞回来粮食,咱们村真没白供他上学。”
“胡咧咧啥呢!”
他爹就瞪着眼,伸手给了儿子一巴掌,嘴里数落着:“你西大爷当年是为了村里抢水才没的,就算仲民搞不着粮食,咱们村里人一块出力养他儿子,那也是应该的。”
“爹,你轻点儿,我不就随口一说嘛,你干啥使那么大的劲儿。”被打以后十叔委屈地嘟囔着。
二爷爷看着这爷俩,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行了,老七,你消停点儿,要打你儿子回自个儿家去打。”
接着,他看向村长说道:“老六,你今天把我们叫过来,是要说去后山打猎的事儿吧?”
村长点头,脸上满是愁容,“是啊二哥,眼瞅着今年旱成这样,地里的粮食又降产了,要上交的量也没让咱少交一点,不去后山咋整?明年还不知道是啥情况呢,要是这时候不去,那等着饿到腿都打晃的时候,更是回不来几个人了。”
“仲民刚从外面淘换了一袋子地瓜,我想着大家吃饱了以后,去后山找点吃的,黑松林是危险了点,可这时候不去,明年是啥光景又说不好,咱们村子小,每家每户都带着些亲戚关系,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饿死。”
“六爷爷,我家也快断粮了,我知道大家都难,也张不开口跟你们借粮,打猎这事儿我愿意去,不求能平安回来,就是我要是没了,家里的老娘,以后劳烦叔伯们照看着点儿。”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
旁边一个村民着急地打断他,手在空中用力挥了挥,“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咱们肯定都能平平安安的,碰不上野猪、老虎和黑瞎子,打几只野鸡、野鹿就够了。”
村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好,既然大家都愿意去,那咱们商量商量,选几个人去。”
“爹,能不能带上两杆土铳。”茂田闷声闷气地说道。
“可不敢用枪药啊,不是说这事儿得瞒着公社吗?要是让别人听到枪响,那可就瞒不住了。”有人不赞同的说道。
“要是不带枪药,根本进不了深山,山里的野物可不好对付。”茂田有些着急,声音提高了几分。
“深山离得远,在里头放枪,不一定能被听到。”另一个村民抱着侥幸心理说道。
“上个月公社刚来人清点过,要是放了枪,他们早晚会知道这事儿。”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脸上满是忧虑。
“借口还不好找吗?就说有孩子在山里走丢了,半夜去山里找孩子时候放的枪,不就行了。”
“行,那就带着土铳,往深山里跑吧,外围连棵野草都难挖到,不进深山,去了也是白跑一趟。”村长思索了一会儿,最终下了决定。
“粮食不准往家里带,都给我吃到肚子里去。”村长继续说道:“按每人每顿半斤的量,早中晚各一顿,吃饱了有力气往深山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