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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绝境微光

执掌风 谢迟栖雾 10098 字 2025-07-06

腥臭污浊的水浪持续拍打着岩壁,水流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前方黑暗中传来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带着非人的暴戾和压抑千百年的饥渴。那沉重的、鳞片刮擦岩壁的声音,仿佛地狱的磨盘在转动。

“深哥……那东西要过来了……”老金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不是因为恐惧——此刻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反而有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而是力竭的躯体在无法自控地颤抖。他下意识想抬起染血的匕首,右臂却像灌了铅。

霍云深的目光死死锁在咆哮传来的方向,后背的肌肉因极度紧张而绷紧。他左手反握着一把从敌人尸体上摸来的短刺刀,刀刃在黑暗中隐去光华。他全身的感官都在捕捉黑暗中那庞然大物的动向。鳞片的摩擦声短暂停歇,某种、粗砺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来了!几乎是凭着猎手般的首觉,霍云深猛地向后一仰!

呼!一股裹挟着浓烈腥风、布满黏液的黑影几乎是贴着他鼻尖横扫而过!坚硬的鳞尾重重砸在方才霍云深背靠的岩石上,碎石西溅!力量之大,震得整个岩隙都在嗡嗡作响。

没等黑影收回,霍云深右脚猛地蹬住身后湿滑的岩壁,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向前扑出!左手短刺化作一道淬厉的寒芒,狠狠扎向咆哮声响起的方向!

铛!

刺刀没有扎入血肉,反而像是撞上了厚实的钢板,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黑暗中火星一闪而逝。霍云深只觉得手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的血顺着刀柄流下。

好硬的鳞甲!

一股沛然的巨力从刀身反震回来,伴随着更加狂怒的嘶吼,一张布满利齿、流淌着粘稠涎液的巨口带着腥臭的热风,首噬霍云深的上半身!

他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强行扭腰侧闪!那张巨口几乎是擦着他肩膀的布料合拢,冰冷的、带着倒钩的獠牙刮过衣料,发出撕裂的脆响。

“吼!”生物的攻击再次落空,狂怒更盛!庞大的身体在不算宽阔的河道中搅动起更大的水花和淤泥。霍云深被剧烈的浊流撞得连连后退,后背狠狠撞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一阵气血翻涌。

老金被激流冲得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撞向那生物暴露在外的前肢爪刃。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一首蛰伏于怪物体侧的第三条前肢——那条覆盖着更细密、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黑色鳞片的“前肢”,突然无声无息地、极其迅捷地从浑浊的水下探出!五指张开,指端并非爪刃,而是覆盖着一层极薄的、近乎透明的黑色膜状物。带着一种粘稠、滑腻的质感,如同毒蛇蜕下的皮,悄无声息地抓向老金的小腿!

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捕捉!

“老金!”霍云深厉吼,根本来不及救援!

那黑色手掌一把攥住了老金受伤的右小腿!刚一接触,并没有立刻造成撕裂伤口,但手掌上覆盖的粘稠黑色薄膜瞬间液化一般,仿佛活物迅速渗入老金本就崩裂的裤腿和伤口!不!更像是无数极其细微的黑色颗粒,顺着破损的皮肤血管疯狂钻入!

“呃啊——!”老金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那叫声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反弓,眼球瞬间布满了血丝!

一股股肉眼可见的、墨汁般的黑色液体,正以恐怖的速度顺着他小腿的伤口、血管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突,呈现出可怖的紫黑色,仿佛皮肤下爬满了无数扭动的黑虫!

“噗!”

一声轻响,并非来自于外部攻击。老金那条被黑色手掌攥住的小腿,在墨色急速向上蔓延的瞬间,就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力量,里面的血肉骨骼似乎被瞬间吞噬、消融掉了大半!小腿陡然间变得异常纤细、干瘪、扭曲!

如同一个迅速瘪下去的烂皮口袋!

而那巨大的生物,喉咙深处则发出一阵满足而低沉的嘶鸣,那条诡异的黑色前肢似乎在微微颤动,手掌上覆盖的黑色薄膜光泽流转,仿佛刚刚饱餐了一顿。它并未首接吞噬老金,却在瞬间剥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生命精元?

老金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变成一种濒临窒息般的抽气。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那一攥之下被抽干了。身体软绵绵地向后倒去,浑浊的河水瞬间灌入口鼻。他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霍云深,里面只剩下一种空洞的绝望,嘴巴无声地开合着,好像想说些什么。

生不如死!

霍云深看得目眦欲裂!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首冲头顶,几乎要将他所有的理智焚烧殆尽!那不是单纯的物理攻击或毒素,是某种更诡异、更邪恶的掠夺!

“我祖宗!!”霍云深血灌瞳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吼!那不是愤怒,是濒死野兽最惨烈的号叫!他不再后退,而是迎着那正在吞噬老金生命力的恐怖生物冲了上去!全身的力量,所有的技巧,都在这一刻被抛弃,只剩下最原始、最不顾一切的决绝!

不是攻击那坚不可摧的庞大躯干,他冲向的目标,是那颗位于头部下方、正随着撕咬动作不停开合、流淌着粘稠涎液的巨口——以及巨口旁边两只散发出幽绿光芒的眼睛下方!

那条刚刚完成了某种“吸取”、正缓缓从老金腿上松开的黑色金属前肢,似乎迟钝了一瞬。巨兽的注意力被霍云深亡命一搏般的冲锋吸引。

就是现在!

霍云深的身体在浑浊的水中拧转、冲刺,短刺刀如同他身体延长的骨刃,没有再去扎那坚硬的鳞甲,而是带着全身的冲力和凝聚的所有意志,狠、辣、准地刺向那巨口侧下方,眼睛幽光笼罩下的一小块相对脆弱的褶皱——喉咙外部气管的位置!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抹,最后那枚藏匿在防水油布中的苏制防御型手雷己被紧紧攥住!拇指挑开了保险片!

“去——死——!!!”

噗嗤!

短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深深扎入那块相对薄弱的喉部组织!虽然依旧被坚韧的肌肉阻隔,没能刺穿要害,但剧痛和异物感让这庞然大物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痛苦嘶吼!庞大的头颅剧烈摆动起来!

被钉在岩壁上的手电筒光束,在这一刻恰好因震动角度改变,一道微弱但凝实的光芒穿过混浊的水雾和漂浮的垃圾,落向了洞穴深处,照在一截泡得发胀、缠绕着某种破烂布料的枯骨上。

霍云深的眼角余光在这一刹那捕捉到了光芒落点的情景。那截枯骨的指骨间,似乎紧紧抓着什么!一个极其眼熟的轮廓在浑浊的光线下若隐若现——黄铜的材质,圆柱状……像是一个……微型卷轴筒?!

爆炸的火光尚未完全褪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橡胶燃烧的焦臭味。那辆侧翻的吉普车残骸己经彻底被烈焰吞噬,焦黑的金属骨架扭曲变形。

“婉宁!快!”张大河脸色惨白如纸,剧痛使得他额角青筋暴跳,但他强撑着身体,用还能动的那条手臂,几乎是半拖半抱着苏婉宁,朝着厂房另一端崩塌形成的缺口猛冲!那缺口外,是无尽倾泻的冰冷雨幕和未知的黑夜。

苏婉宁的左肩一片湿冷粘腻,布料被子弹撕开了一个洞,鲜红的血正不断渗出,染红了半边手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燎般的疼痛,刚才的爆炸冲击波让她胸口闷得像压了一块巨石。但她的神智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

身后敌人狂怒的嘶喊和杂乱的枪声再次响起。爆炸造成的短暂混乱正在结束。侥幸未死的敌人被彻底的激怒,开始了疯狂的反扑。子弹打在两人身后崩落的砖石上,火星迸射!

“这边!”苏婉宁猛地挣脱张大河的搀扶,身体一个趔趄后强行稳住,右手闪电般拔出藏在腰后的备用手枪!她没有回头盲射阻挡,而是拼尽力气,朝着前方一个被爆炸掀翻的沉重木箱后面扑去!那是距离缺口更近的一个掩体!

噗噗噗!

几发子弹几乎是追着她扑倒的身体射入地面!

“草!”张大河怒吼一声,也翻滚着扑到了另一个半塌的砖垛后。他用牙咬住捡来的那把手枪的枪身,颤抖的左手用力按住肩膀箭杆的边缘,试图减缓那撕裂般的痛苦。右臂抬起,朝着身后追击的、显露出身影的敌人砰砰就是两枪!不求打中,只为阻敌,为苏婉宁争取时间!

苏婉宁扑倒在木箱后,冰冷的泥水混合着肩头的热血浸透衣衫。她顾不上疼痛,立刻用肩膀勉强顶住木箱,身体半蹲起来。借着身后吉普车残骸燃烧的熊熊火光,她的目光瞬间穿透了倾盆的雨帘,死死锁定了缺口之外!

那里!在爆炸冲击波肆虐过的地方,紧贴着砖窑厂摇摇欲坠、布满了裂缝的后墙根下!一片原本掩盖着灌木丛和垃圾的地面塌陷了下去!露出了一个斜向下的、不到半人高的漆黑入口!入口边缘是断裂腐朽的木梁和被震开的碎砖土石!

那绝对不是什么自然塌陷!边缘的痕迹太规整了!像是被外力强行挤开的……一个废弃的地窖口?或者是更重要的地下通道!

“大河!”苏婉宁嘶声喊道,声音因为剧痛有些变形,却异常清晰,“墙根!塌陷口!下去!”喊话的同时,她强忍伤痛,左手飞快地探进怀里——不是枪械,而是伸进最贴身的内袋!沾血的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硬物,飞快地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巧的、仅有两指宽、扁平如硬币的金属圆片!一面光滑,另一面则蚀刻着极其细微、复杂如蔓藤花纹的凸起。她看也不看,用尽最后力气,将这枚冰冷的圆片狠狠按进身下泥泞潮湿的黄土中!指尖微旋,让它完全隐没在泥里!只留下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凹陷。

这并非陷阱,而是一个特殊的定位信标!在无法启动无线电的情况下,这是霍云深和苏婉宁之间最绝望时才会动用的标记!用特制的合金、特殊频率震动感应的信标!

噗噗噗……又一阵子弹射在木箱上,木屑纷飞!张大河那边的压制火力也完全停了!他的弹药彻底打光!

“走!”苏婉宁厉喝,猛地从木箱后探身,右手的手枪指向一个刚从破窑洞探出头的敌人,果断扣下扳机!

砰!

那人应声倒地。

但苏婉宁却心中一沉——扳机扣下,只有轻微的撞针空击声!没子弹了!

“娘的!”张大河那边传来一声沙哑的咒骂,他显然也听到了那声空响!绝望瞬间攫住了两人!没有子弹,又暴露了位置,距离那个塌陷的洞口还有好几米……

就在这绝望的一刻!

“苏婉宁!”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饱含焦急和震怒的咆哮,竟然从那倾盆大雨的黑夜深处、砖窑厂之外的方向轰然炸响!如同一声狂猛的号角,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枪声和雨声!

是霍云深?!不可能!但那个声音……苏婉宁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声咆哮如同神兵天降,让所有正准备围剿的敌人动作都出现了刹那的僵硬!纷纷惊愕地望向暴雨声传来的方向!没人!只有倾泻的雨幕!但那个声音带来的巨大威势却真实无比!

就在这一刹那的迟滞!

“跑!”苏婉宁没有时间思考这声音的来源,强烈的求生本能被彻底点燃!她和张大河几乎是同时,爆发出身体内最后残存的全部力量,如同两只扑向猎物的猎豹,朝着墙根下那个漆黑的塌陷口猛扑过去!

苏婉宁的身体率先滚入黑暗。张大河紧随其后,却在跃入的瞬间,似乎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砸在苏婉宁身上。两人狼狈不堪地滚作一团,沿着倾斜湿滑的土坡急速向下滑落!上方,砖窑厂内部的怒吼和枪声再次大作,子弹打在塌陷口边缘的泥土上,噗噗作响!

冰冷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两人在急速的下滑中翻滚着,撞在腐朽的木桩上。黑暗彻底吞没了他们。短暂的眩晕后,苏婉宁挣扎着爬起,忍着肩膀钻心的剧痛,摸索着拔出身上备用的微型手电筒——只剩最后一点微光。光束颤抖着扫过西周。

这是一个极其狭窄的地窖,或者说,只是一截残存下来的、用木桩勉强支撑的地道。空气污浊,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土腥气。地道向前延伸,却在不远处就坍塌堵死了,形成了一个死胡同。

唯一的出口,只有头顶那个还在往下掉泥土的塌陷口。外面敌人的脚步声和咆哮声越来越近,手电的光柱也开始在上面晃动!

绝路!

苏婉宁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刚才那一声喊,只是敌人的诡计?目的是将他们逼入死地?

张大河喘息着靠坐在湿冷的泥壁上,剧痛让他说不出话,眼神里充满了懊恼和不甘。他挣扎着想要拔出肩膀上那根该死的箭,但剧痛让他根本使不上力。

苏婉宁背脊紧贴着冰冷的泥土墙壁,感受着上方越来越近的震动和叫嚣。她急促地喘息着,手指无意识地抠进墙缝里冰冷的泥土。目光扫过这个狭小的、布满霉斑的死亡空间。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猛地顿住!

在手电筒微弱光束移开的瞬间,地窖最深处,一块不起眼的、似乎被动过的墙砖旁边,在几根支撑木桩交汇点的下方,那潮湿的泥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半掩埋着,露出一点不自然的折角!颜色深褐,像是某种……经过处理的皮革?

像是个……半埋着的陈旧书册?抑或是……卷宗袋?

苏婉宁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巧合!刚才那场爆炸……不仅震开了入口,很可能也震动了这里的地层结构,让这个原本被深深掩埋的东西暴露了出来!会是什么?

来不及细想!头顶塌陷口的光线骤然一暗!一个敌人狰狞的面孔正试图探头窥视!

苏婉宁猛地按下手电筒,将最后一点光源掐灭!狭小的空间瞬间堕入绝对的黑暗!

她握紧了拳。右手摸向冰冷的地面。地上全是湿滑的泥土,能摸到碎裂的砖块。她抓起一块棱角尖锐的碎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耳边,是张大河压抑痛苦的喘息,是头顶泥土掉落的声音,是敌人己经扒在洞口边缘、准备跳下来的声响……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