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阊门谍雨

苏州阊门码头·一九二八年霜降

残荷擎着冷雨，苏婉宁的油纸伞沿扫过石拱桥栏，伞骨阴影遮住货单上的"协泰祥布庄"朱砂印。霍云深将七宝琉璃剑暗藏伞柄，鎏金梅花扣坠角轻叩青石板，声波在廊柱间荡出异样回响。

"汪老板新进的杭绸，劳烦搭把手。"

穿香云纱短打的伙计抹着汗，独轮车轱辘碾过"阊门十景图"地雕。苏婉宁的银镯擦过布匹，蜀锦暗纹竟用锁金绣线藏针法缀成细菌培养参数。霍云深剑鞘挑开防潮纸，德制潜水钟的青铜螺栓滚落，螺槽残留的淡绿菌液正腐蚀青砖。

"当心货箱！"

布庄掌柜的铜烟杆突然炸裂，硝烟里飞出的铁蒺藜钉在苏婉宁伞面。霍云深揽她旋身避开第二波暗器，见柜台后的《姑苏繁会图》被震落，绢帛背面的锁金绣纹遇热显影，拼出阊门水道细菌投放点坐标。

虎丘塔方向传来爆响。

两人撞开临河轩窗，见日本炮艇正往水道抛掷铁笼。笼内缠金骸骨遇雨汽蒸腾，胸骨铜牌"昭和三年制"字样随氧化显出新编号——竟与哈尔滨发现的47号母体实验品连贯。

"少帅看这里！"

苏婉宁扯断伞面金丝，就着檐角铜铃敲击节奏拼出摩斯密码："未时三刻，山塘渡口"。霍云深剑柄抵住石栏凹槽，鎏金梅花扣嵌入瞬间，整个阊门地雕轰然移位，露出明代砌筑的藏兵洞。

洞壁火把突然自燃。

《抗倭纪事》石碑旁堆着成箱德制仪器，试管内淡紫色液体随地震荡。苏婉宁的翡翠耳坠磁吸在青铜罗盘，旋开的暗格内《日军密电》记载："霜降亥时，借东北风实施菌雨攻击"。

"掌柜的好算计。"霍云深剑锋挑开货箱夹层，"用永乐年间的杀倭地道藏生化武器。"

穿湖绸长衫的掌柜突然咳血倒地，撕开衣襟露出满背刺青——姑苏河网图遇体温升高，新增的红圈正笼罩留园。苏婉宁银簪挑破皮肤表层，显微雕刻的吴语密码显示："汪裕泰总号，三进东厢房"。

寒山寺钟声穿雨而来。

两人混入送殡队伍，见棺木夹层渗出酚醛树脂气味。霍云深剑鞘撞裂柏木，西台德制喷雾器赫然在目，压力表刻满锁金绣纹。苏婉宁指甲刮去铜绿，满文参数换算为东北风三级时的菌雾扩散范围。

"这才是真正的棺材！"

她掀翻孝子幡，绢帛遇雨显影的纹路竟与布庄蜀锦暗合。混战中，日本浪人的肋差劈碎送殡锣，鎏金梅花扣随铜片飞溅，嵌进阊门城砖缝隙时发出诡异蜂鸣。

汪裕泰总号的普洱茶香掩住地下腥气。

苏婉宁的镯子勾住博古架暗锁，密室铁门洞开的刹那，霍云深剑柄己敲碎壁龛观音像。佛首滚落的《江南制造局账册》夹着泛银照片——生母穿着护士服，正为穿和服的技师注射针剂，背景药柜标签写着："鼠疫菌株雾化剂三期实验"。

"三小姐别来无恙。"

穿杭绸长衫的汪老板踱出阴影，手杖顶端镶着的鎏金梅花扣嗡嗡震颤："令尊的锁金绣绝技，终归要物归原主......"

骤雨突袭檐马。

苏婉宁甩出缠金丝伞面，帕角银铃撞碎玻璃橱窗。霍云深挥剑斩断暗藏的铜制传声筒，成排德制培养皿随震动碎裂，淡绿菌雾瞬间腾起。

"闭气！"

两人撞破万字棂窗跃入后巷，菌雾在雨幕中凝结成诡异虹彩。阊门城楼突然升起赤色灯笼，日本工兵正调试改良型喷雾器，军绿色篷布下整箱"广济堂"药瓶随雨势摇晃。

山塘河的乌篷船突然倾覆。

苏婉宁捞起漂流的船板，刻满苏州码子的纹理遇水舒展，拼出"戒幢律寺藏经阁"的方位。霍云深斩断缠住脚踝的锁金绣帛，帛上鼠疫杆菌正随丝线脉管增殖。

"该超度这些孽障了。"

他拭去剑身雨水，七宝琉璃折射的寒光里，西园寺的晚课钟声正撞碎满城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