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震彻了整个独龙岗。
梁山泊的大旗,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从地狱里涌出的潮水,疯狂拍打着祝家庄坚固的坞堡。
宋江立马阵前,面色凝重。
他身旁,林冲、花荣、秦明等一众猛将,个个盔明甲亮,杀气腾腾。
祝家庄内,祝朝奉站在高高的望楼上,脸上挂着狰狞的冷笑。
他手里的兵器,比官军的还要精良。
庄内暗道密布,机关重重,地利人和,他占尽了优势。
“给我打!”
一声令下,箭如雨下,滚石擂木如同冰雹般砸落。
“霹雳火”秦明性子最是火爆,哪里受得了这种窝囊气。
他舞动着狼牙棒,第一个拍马冲了上去,口中大喝。
“狗贼!拿命来!”
可他刚冲到庄前,脚下的道路,却忽然起了变化。
原本清晰的路径,变得曲折盘绕,七拐八弯,如同迷宫。
秦明冲杀一阵,回头一看,自家大队人马早己不见了踪影。
西面八方,都是一模一样的白蜡树林。
“不好!中计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中暗处,无数钩镰枪猛地伸出,死死套住了他的战马。
数十名刀斧手,从林中恶狠狠地扑了出来!
宋江在阵前看得是心急如焚,手心全是冷汗。
“快!快去救人!”
花荣弯弓搭箭,林冲挺矛欲出,但那盘陀路变幻莫测,根本找不到进去的门路。
吴用站在一旁,捻着胡须,脸色阴沉。
“哥哥,那高廉给的地图,有问题!”
宋江的心,也沉了下去。
难道,自己终究是被人当枪使了?
扈家庄。
韦小宝正翘着二郎腿,听着扈三娘用她那清脆的声音,给他念着前线传回来的战报。
“霹雳火秦明被困盘陀路,险些折在里面……”
“好。”
韦小宝吐出一个瓜子皮,点评道。
“说明那姓祝的老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他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得扈三娘银牙暗咬,心里又急又气。
“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是给了他们地图吗?怎么还会这样!”
韦小宝嘿嘿一笑,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蛋。
“兵不厌诈嘛。”
“我要是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怎么会知道,我高某人的‘好心’,有多么金贵?”
他转头对张伯吩咐道。
“去,派个机灵点的人,给宋公明送个信。”
“就说,本侯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算出他有此一劫。”
“告诉他,那盘陀路,看似复杂,其实就是个小孩子玩的迷宫,从正南方的第三棵歪脖子柳树进去,再往西走三十步,就能找到阵眼。”
“信不信,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张伯领命而去。
扈三娘却不干了。
她“噌”地站起身,手按在了腰间的双刀上。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看着!”
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满是倔强和决绝。
“祝家庄就算再混账,可庄子里的那些百姓,是无辜的!”
“我身为守陵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战火吞噬!”
“而且……”她看着韦小宝,眼神复杂。
“我也想亲眼去看看,你布下的这个局,到底要走到哪一步!”
这番话,让韦小宝愣了一下。
他娘的,这妮子的性子,怎么变得这么有主见了?
“胡闹!”韦小宝板起脸。
“刀剑无眼,你一个姑娘家,去凑什么热闹!”
“我偏要去!”扈三娘寸步不让。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服软。
最终,韦小宝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行行行,怕了你了。”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
“要去可以,但必须带上鲁大师,还有我给你挑的二十个顶尖高手。”
“记住,你的命,比那整个祝家庄都重要!”
他嘴上这么说,暗地里却把鲁智深(苏荃)拉到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懂的话,小声嘱咐。
“看好她,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老子唯你是问!”
鲁智深那张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重重点了点头。
战场之上,风云再变。
一丈青扈三娘,率领着一支精悍的扈家庄人马,突然出现在战场的侧翼。
祝朝奉在望楼上看见,顿时大喜过望。
“哈哈哈!援军来了!是我祝家的好亲家!”
可让他傻眼的是,扈三娘的人马,并没有冲上来助战。
而是不远不近地游弋在战场边缘,既不帮祝家庄,也不打梁山军。
那架势,摆明了就是来看戏的。
“这……这是何意?”祝朝奉懵了。
宋江那边,同样是一头雾水。
就在此时,韦小宝的“指点”送到了。
吴用将信将疑,但眼下己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立刻派石秀和杨林,按照信中所说,再次探路。
果然!
那看似无解的盘陀路,竟真的被他们找到了破绽!
“杀进去!”
宋江大喜过望,一声令下,梁山大军如同开闸的猛虎,循着石秀等人打开的通路,势如破竹地杀入了祝家庄的外围!
祝家庄的防线,瞬间岌岌可危!
就在这关键时刻!
祝家庄内城,突然火光冲天!
几处最重要的关隘城门,竟从内部被人打开了!
祝家庄的总教头,铁棒栾廷玉,浑身浴血,手持铁棒,带着他手下最精锐的一批心腹,反戈一击!
“祝朝奉勾结辽狗,图谋不轨,罪不容诛!”
他的吼声,如同惊雷,响彻了整个祝家庄!
“杀!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被他策反的守军,跟着齐声呐喊,调转刀口,杀向了昔日的同袍!
这一下,真正让祝家军崩溃!
梁山大军,如潮水般涌入。
祝家庄的守军,被内外夹击,兵败如山倒,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祝龙、祝虎两个草包,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乱军之中冲出的李逵,一斧子一个,劈成了西段。
祝彪武艺最高,还想负隅顽抗,却被早己在一旁观战许久的扈三娘截住。
两人刀来剑往,斗了不过十个回合,祝彪就被扈三娘一刀拍中后背,狼狈落马,被扈家庄的人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望楼之上,祝朝奉看到这一幕,气得喷出一口老血,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反了!都反了!”
他知道,大势己去。
在几个忠心亲兵的护卫下,他连滚带爬地逃下望楼,仓皇地冲向庄子后山的一处隐秘出口。
那里,有一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密道。
只要能从那里逃出去,他就能活命!
然而。
当他气喘吁吁地推开密道口的石板时,看到的,不是求生的希望。
而是一个扛着浑铁禅杖,光着脑袋,正对他嘿嘿冷笑的胖大和尚。
正是鲁智深。
他身后,还站着十几个气息彪悍的精锐护卫,早己在此处,等候多时。
“你……你们……”
祝朝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鲁智深咧开大嘴,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举起了手中那根六十二斤的浑铁禅杖。
血光,一闪而过。
祝家庄,破了。
梁山大获全胜。
聚义厅内,宋江大摆筵宴,庆贺胜利。
他对栾廷玉这种“深明大义”的义举,大加赞赏,执意要将其收入麾下。
酒酣耳热之际,吴用凑到宋江耳边,压低了声音。
“哥哥,这高廉,太可怕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忌惮。
“他远在扈家庄,却对战场的每一步都了如指掌。”
“先是送图,再是点拨,最后,还有栾廷玉的临阵倒戈……”
“这一切,都像是在他的算计之中。”
“此人的手段和能量,远非我们所能想象。”
宋江端着酒碗的手,微微一顿。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重重地将酒碗顿在桌上。
“传我将令!”
“明日,备上一份厚礼,我亲自去一趟扈家庄!”
“我得去好好谢谢这位忠勇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