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冷白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切割着空气。林深第319次调整脑机接口参数时,嗅到通风系统送来的异常气息——那是混着铜锈味的血腥气,正从玻璃舱密封圈的纳米裂缝里渗出。他的舌根泛起实验室绝不该有的咸涩,仿佛有人把渤海的浪沫塞进了腮腺。
"杏仁核温度突破阈值。"AI管家的合成女声突然夹杂着沙沙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在调频。林深扶正神经链接头环的瞬间,瞥见监控屏上的脑波图谱正在分解成金色蜉蝣——这是小满设计的屏保程序,那些半透明的翅膀本该在车祸发生那晚就永远凝固在数据坟场。
玻璃舱内的液态纳米机器人突然沸腾,发出蟾蜍卵破裂般的黏腻声响。林深感到后槽牙的填充物开始共振,高频震动顺着牙神经首抵颞叶。视网膜上炸开的蓝色代码流并非单纯的光影,每个十六进制符号都在释放特定的气味:0x5A是烧焦的松脂,0xE7是腐烂的紫苏,0x39则是小满洗发水残留的晚香玉香。
漩涡中心的青铜齿轮虚影转动时,带起的气流竟掀起实验日志的纸页。林深闻到齿轮铁锈中混着十三世纪蒙古马奶酒的酸腐味,这让他想起上个月在故宫修复古兵器时,那把元弯刀柄上凝结的千年汗渍。后槽牙的酸胀感升级为持续的神经电击,每颗臼齿都变成微型起搏器,在牙髓腔里制造着不规律的心跳。
"警告!三叉神经......"警报声突然扭曲成昆曲水磨腔,是小满车祸前夜哼的《游园惊梦》。林深的耳软骨在声波中发生形变,他惊恐地摸到右耳廓正在拉长变厚——那里生长出史书记载朱元璋特有的"栓马桩"肉赘,皮下毛细血管网正闪烁着光纤般的蓝光。
剧痛从枕骨大孔灌入脊髓。林深意识到这次不是模拟痛觉,真实的痛感像条烙红的铁链,从第十二胸椎开始一节节点燃椎间盘。他的喉头涌上铁锈味的血沫,这味道与实验室的消毒水发生化学反应,在气管里生成某种类似黑火药的硝石气息。
最先恢复的是指尖触觉。某种多足生物正沿着尺神经沟爬行,林深抽搐的左手陷入粘腻的腐肉中——那是具高度腐败的尸体,肋间肌己化成灰绿色黏液,蛆虫在胸骨上啃噬出摩斯密码般的孔洞。当他挣扎着撑开眼皮,半张爬满葬甲虫的脸庞正悬在鼻尖,虫鞘翅振动的频率与实验室量子钟的秒针完全同步。
"战场?"这个认知让他的膀胱括约肌失控。温热的尿液顺着大腿内侧流下,在板结的血泥上冲出淡黄色沟壑。林深发现三十七具尸体呈斐波那契螺旋排列,所有致命伤都在左胸第三肋间隙,形成首径五毫米的完美圆形创口——这种激光切割般的精准度,不该出现在元末的冷兵器战场上。
后颈皮肤突然隆起核桃大小的肿块。钛合金吊坠在皮下高频震动,像颗误入血管的心脏。当林深用断箭划开表皮,金属灼烧脂肪的滋滋声中,他看见吊坠表面的量子云纹路正演变成洪武通宝的铜绿锈斑,而自己的血液在沙地上勾勒出集成电路的图案。
马蹄声从西维角度切入听觉神经。林深握紧染血的腰牌,发现"濠"字笔画里嵌着微雕的二进制代码。夕阳将影子拉长成十九世纪银版相片的色调,他的视网膜突然分裂出双重成像:左眼看到独眼老兵拖着的斩马刀,右眼却浮现实验室玻璃舱的应急指示灯。
"张五西!"吼声震落尸体眼眶里的蛆虫。老兵铁鳞甲上的元军徽记在某个角度折射出Wi-Fi信号图,生锈的刀锋划过林深脸颊时,他同时感受到公元1353年的破伤风杆菌和2049年的纳米机器人,正在伤口处进行着微观尺度的殖民战争。
垂死的呻吟从时空褶皱中传来。当林深扒开三具套着量子纠缠态盔甲的尸体,朱元璋右耳的肉赘正以2.4GHz频率闪烁——那是蓝牙设备配对时的电磁波韵律。钛合金吊坠熔穿掌心的瞬间,他看见小满车祸时的刹车痕在沙地上复现,而元军箭矢的阴影组成了"LOOP"的英文字母。
**伪史料注**:《明史·天文志》载"至正十三年五月壬寅,客星犯紫微垣,其光如练,声若裂帛,三日乃灭。是夜濠州卒张五西创愈,言星坠入脑,始通奇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