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终将归去
糊涂老鬼说着，看向徐长卿身边儿的杏盈。
见徐长卿搀扶着杏盈，态度很是亲近，心中有些好奇。
“这位是？”
“我是长卿浑家。”
徐长卿还没说话，杏盈已经抢先说道。
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心中露出一丝疑惑。
“原来这小子的女人啊。”糊涂老鬼闻言有些恍然，神色有些激动。
“老先生是有执念吗？”杏盈也很客气地道。
糊涂老鬼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徐长卿。
然后对潘玉莹道：“你可有时间，我有点问题想要向您请教一下。”
“咦？”徐长卿闻言有些惊讶。
这老头又整什么幺蛾子。
“我接杏盈回来，是给糖糖过生辰的，可没多少时间耽误。”徐长卿道。
“长卿，怎么说话的呢，这样吧，我先去看看孩子，等我回去的时候，留些时间你看可好？”
杏盈心善，见糊涂老鬼满眼的期盼之色，不由得有些心软。
徐长卿见杏盈答应了，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快去吧。”糊涂老鬼赶忙让开了路。
等进了家，杏盈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
“看样子，你现在过得很好啊。”杏盈笑着说。
“都是温夫人照顾，也就是云溪的母亲。”徐长卿笑着说。
然后身上衣服由黑变白，变身，而云溪同样如此，并且熄灭了自己点亮的西王母眼泪，让徐长卿重新点燃。
重新点燃的西王母眼泪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在光照之下，杏盈也由鬼变。
“云溪的母亲？”杏盈闻言有些疑惑。
同时也有些好奇，自己竟然又变成了人。
“这事说来话长……”
徐长卿正准备简单解释一下，在卧房陪糖糖睡觉的温云衡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杏盈看到温云衡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接着似乎反应过来，满脸喜色地问道：“这位是？”
“这是温云衡，是云溪的姐姐，也是……也是我女朋友。”徐长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好，好。”杏盈闻言特别地高兴，似乎不因为徐长卿在自己死后又找了女人而苦恼。
虽然她是妖精化人，但是也知道人间的男子，是可以娶好多女人的。
“长卿，这是？”温云衡有些疑惑问道。
徐长卿并没有跟她去说接杏盈。
“这是我的杏盈。”徐长卿道。
“杏盈？”温云衡闻言愣了一下。
接着反应过来，满脸紧张地道：“姐姐好。”
接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好，好。”杏盈笑眯眯地道。
杏盈上下打量了一番温云衡，越看是越满意，温云衡是被她越看越紧张，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杏盈，你先坐吧，糖糖大概睡着了，我去把她叫起来。”徐长卿赶忙在旁边道。
然后就要搀扶着杏盈在胡床上坐下来。
“不用，不用，在来的路上，你不是说糖糖想吃我做的鸡蛋面吗？让她先睡吧，等我做好了，再叫她起来。”杏盈把他推开道。
“这样啊，那行，我帮你一起。”徐长卿道。
“还是我来吧。”温云衡赶忙在旁边道。
不过下面需要人帮忙吗？温云衡心里有些疑惑。
她可还记得上次徐长卿在厨房下面时的对话。
“好啊。”杏盈高兴地拉着温云衡道。
温云衡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吃醋。
毕竟这个女人也曾经拥有过徐长卿。
但话又说回来，自己怎么能吃一个死人的醋呢？
可是这个醋不吃，回头等自己死了，到了下面，似乎也要归她管。
毕竟人家先来的。
看着她们两个往厨房去，徐长卿有点不放心，拿着西王母眼泪跟了上去。
等到了厨房门口，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云溪道：“你不是说要回家睡觉觉吗？还在这里干嘛，现在没你的事了。”
“我也要吃鸡蛋面。”云溪仰着脖子看着他道。
看着她满脸期待的小模样，徐长卿也不忍心赶她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行吧，看你今晚这么辛苦的份上，就留下来吧。”
云溪闻言开心得不得了，因为糖糖跟她说过很多次，娘亲做的鸡蛋面超好吃的。
厨房里温云衡把火石打的卡巴卡巴作响，愣是没打开火。
“还是我来吧。”徐长卿走过去，啪嗒一声立刻点着了火。
温云衡满脸通红，很是尴尬，特别还是在杏盈面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脸了。
“好了，好了，长卿你带云溪出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杏盈在旁边笑眯眯地把徐长卿往外赶。
徐长卿只能把西王母眼泪放下，带着云溪出去了。
“不用在意，当年我就跟你一样，什么都不会做，以后慢慢就会了。”杏盈安慰温云衡道。
当年在涂山，自己也是狐族的大小姐呢，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点也不为过。
“姐姐也是吗？”温云衡闻言惊喜问道。
“是啊，第一次烧饭就闹了个笑话……”
生火以后，杏盈就会弄了。
一边和温云衡聊着天，一边下着面。
鸡蛋面做法很简单，水烧开，面放进去，蛋放进去，放点盐，盖上盖子稍微煮一下就成。
味道好不好，最主要的还是看调味品。
空档的时间，杏盈也询问了温云衡跟徐长卿怎么认识的。
但听完以后，她深深看了一眼温云衡道：“你是个好姑娘，但不能因为心生感激，就以身相许，大乾跟你们南诏风气不一样，不兴这个。”
“姐姐，跟这个没关系，长卿他……他很好的。”温云衡红着脸道。
实际上她对徐长卿感激，那肯定是有。
但是喜欢上徐长卿，绝对不是因为感激。
她喜欢徐长卿，是喜欢他那种在困苦中奋进，乐观生活的态度。
日子过得穷，还带着一个孩子，但每天都是乐呵呵地摆着摊，努力卖着东西，从来没有愁眉苦脸的模样。
从开始不会照顾孩子，她说了几句以后，他立刻开始学习怎么照顾孩子。
这说明他是一个很有爱的人。
总之随着她对徐长卿的深入了解，越能发掘他身上的闪光点，加上阳差的神秘身份，更是吸引了她。
就如同杏盈说的那样，这可是风气开放的大乾，她再怎么对徐长卿感激，也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以后好好要好好过日子，长卿他年纪小，生活上其实很多还不懂，从小吃尽了苦头，没人教他，你以后要多担待一些，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就……”
杏盈本想说就跟她这个姐姐说，但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死了，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糖糖，醒醒。”徐长卿轻轻晃动了一下熟睡的糖糖。
“爹爹。”
糖糖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徐长卿，然后翻了个身，把小屁屁对着他。
徐长卿在她小屁屁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别睡了，你不是说想吃娘亲做的鸡蛋面吗？你娘给你做了，你还不快点起来吃。”
“我娘？”迷迷糊糊的糖糖听见这个词，然后努力睁开眼睛，重新翻过身来看向徐长卿。
“对，你娘过来了，给你做了鸡蛋面，就在客厅。”徐长卿点了点头。
“我娘。”糖糖强忍着困意坐起来，可是实在太困了，眼睛半睁半不睁，摇摇晃晃感觉随时都要摔倒的模样。
徐长卿索性把她直接抱了起来。
糖糖搂着他的脖子，竟然又睡着了。
徐长卿抱着她刚到房门口，就遇见迎过来的杏盈。
“怎么，糖糖没叫醒吗？”杏盈小声问道。
大概听见杏盈熟悉的声音，还闭着眼睛的糖糖立刻道：“糖糖醒了。”
然后在徐长卿的怀里坐直了身子，使劲揉着眼睛。
当看到真的是杏盈的时候，立刻惊喜地叫了一声，“娘。”
“糖糖，我的小宝贝哎。”杏盈伸手摸了摸她那的小脸颊。
“娘。”糖糖忽然伸手搂住杏盈的脖子。
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糖糖这个年纪，死亡这个概念对她来说，有点似懂非懂，只知道杏盈突然没有了，爹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见不到了。
现在猛然再次见到，糖糖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想亲娘了呢。
从她真正的记事起，就和娘亲生活在一起，徐长卿负责干活挣钱养家，杏盈负责照顾她。
所以娘亲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好了，糖糖乖，不哭了。”杏盈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安慰道。
“娘亲，我好想你。”糖糖哽咽着说。
她还是很听娘亲话的，杏盈说不哭了，她就强忍着不哭。
“娘亲也想我们小糖糖了呢。”杏盈说。
“娘亲，我爹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你是不要糖糖了吗？”糖糖很委屈地问。
“怎么会不要糖糖了呢，只是娘亲老啦，人老了都要去很远的地方，等糖糖老了，就会去陪着娘亲了。”杏盈撒了一个美丽的谎言。
“那我什么时候老？”糖糖哽咽着问道。
“那可要很久，糖糖要慢慢长大，开开心心地活着，你爹会一直陪着你的，等你老了，杏盈就会陪着你了。”
杏盈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触碰了一下糖糖的小额头。
然后伸出手掌轻轻地帮她抹了抹眼泪。
“小糖糖，生辰快乐。”杏盈说。
“呵呵～”刚才还在哭的糖糖又笑了起来。
“糖糖，鸡蛋面真的很好吃呢。”坐在餐桌前的云溪大口吸了一根面条大声地道。
“哇，我也要吃。”
糖糖看云溪已经在吃了，有些急不可耐了，挣扎着要从徐长卿身上下来。
徐长卿把她放下来，她立刻向餐桌跑去，但等跑了几步，又转身跑了回来，拉住杏盈的手，她要和杏盈一起。
糖糖坐在椅子上，看看左边的杏盈，再看看右边的徐长卿，大口扒拉了一口面条，开心得不得了，比她晚上吃寿桃的时候还开心。
不一会儿，就把小脸吃得油乎乎的，沾满了汤面水。
可惜晚上糖糖吃得太多了，最终还剩下一半实在吃不下了。
“爹爹吃。”糖糖把碗推给徐长卿。
杏盈闻言看了一眼徐长卿。
徐长卿也不介意，拖过来几口就吃掉了。
旁边的云溪悄悄地瞄了一眼旁边的姐姐。
“是不是吃不掉了？”温云衡问道。
云溪立刻快速地点了点头，她晚上吃得不比糖糖少。
要知道寿桃的吸引力对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等吃完徐长卿把空碗端进厨房准备收拾一下，温云衡也赶忙跟着去了。
看他们进了厨房，杏盈拿着手帕，使劲擦着小脸的糖糖道：“糖糖。”
“哎。”
“你以后要学会叫云衡姐姐妈妈，不要再叫姐姐了。”杏盈说。
“为……为什么？”糖糖闻言愣了一下才反问，显得很委屈。
“因为她也要做你的娘亲啊，你叫她姐姐就乱套了。”杏盈说道。
“这……这样吗？”糖糖有些疑惑。
“当然，你也不希望大家都误会吧？”杏盈说。
糖糖立刻摇了摇头。
“所以啊，你心里当她是你姐姐就成了，不用嘴上喊出来。”杏盈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胸口。
糖糖用小手捂住被点的位置，有些懵懂，有些难过地道：“好的，那我叫娘亲。”
“别着急，等你爹跟她成了亲再叫也不迟，在这之前，可以叫他姨姨。”
杏盈这样一说，糖糖就有些迷糊了，她不知道姨姨是个什么样的称呼。
旁边吃撑了的云溪，把下巴放在桌沿上，听到她们的谈话，心里高兴不得了，仿佛偷听到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好，我听娘亲的。”糖糖说。小家伙虽然不懂，但是她还是很乖的。
杏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真乖，哎呀，我们糖糖头发已经长得这么长了，可以扎辫子了呢。”
毕竟是孩子，一下子就被转移了话题。
糖糖高兴地道：“已经扎辫辫了，爹爹发明的辫辫，我扎的可好看了呢。”
因为在床上刚起来，她没来得及扎辫子。
“是吗？娘亲也很会扎辫子的，你去把头绳拿来，杏盈帮你扎。”之前刚幻化形的时候，她也很喜欢瞎折腾，总是给自己弄。
糖糖闻言，立刻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跑进房间，把床头的头绳拿了过来，又跑到洗漱室拿了梳子。
杏盈把她夹在大腿中央，仔细地给她梳着头。
“糖糖。”
“哎。”
“以后娘亲不能经常来看你，你要乖乖地听爹爹的话，不要调皮，不要给爹爹添麻烦。”
“好，糖糖很乖。”
糖糖听说娘亲不能经常来看她，心情显得有点低落。
“娘亲知道，我们糖糖最乖。”
“你爹跟我说，下个月糖糖就要上学了哦，在学校里，要跟其他小朋友好好相处……”
杏盈的动作很慢，很轻，生怕自己弄疼了糖糖。
糖糖也很乖，紧贴在她的怀里，静静地听着。
……
徐长卿早就收拾好厨房，但并没有进客厅，而是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听着杏盈和糖糖说话。
而温云衡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同样静静地听着。
看点点萤火虫，每个提着小灯笼；
仿佛更夫巡黑夜，来也匆匆去匆匆。
来也匆匆去匆匆，候仙子上天宫，
要请求他发一点风，好让闷热松一松。
……
杏盈轻轻地哼着歌，糖糖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本来熟睡的她被强行叫醒，现在又开始犯困了。
她卷缩在杏盈的身边，静静抓着她的衣襟，强忍着睡意，不时地把闭上的眼睛睁开，但很快又闭上……
徐长卿从房门口悄悄地退了出来。
对旁边的温云衡道：“你带云溪到旁边房间睡吧。”
跟鬼不同，云溪变以后，自然也容易困乏，现在也困了，像是一条小咸鱼似的，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不过她还不能离开，天亮之前必须把杏盈送回去。
杏盈和逗留在世上心愿未了的亡魂不同，也跟和他建立了“契约”的老鬼不同。
她属于冥土，所以必须回归冥土。
徐长卿凭借他的能力，把杏盈强行从冥土拉上来，也只是一时而已。
所以云溪想要回家跟娘亲睡觉觉肯定是不行了。
真是可怜的娃，不但是童工，还没人权，没工资。
看着妹妹困乏的小模样，温云衡心里也满是怜惜，也就没有拒绝徐长卿的提议。
走过去轻轻地把她抱起来。
“姐姐。”满脸困顿的云溪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睡吧，姐姐在。”温云衡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抱着她去了侧卧。
实际上云溪如果变成鬼的形态，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毕竟诡没有躯体，自然不会受到肉体感官的支配。
可是小家伙有时候真是固执得很，也许困顿对她来说，也是非常新奇的体验吧。
屋内安静下来。
徐长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静静听着从卧室内传来的微弱歌声。
……
“长卿。”杏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轻轻地喊了一声。
杏盈拿着西王母眼泪站在房门口。
“糖糖睡着了吗？”徐长卿站了起来。
杏盈点了点头，走过来拉着徐长卿重新坐下。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没想到啊，我家长卿成神仙了。”杏盈笑呵呵地道。
“杏盈，我也就一个普通人。”徐长卿道。
因为除了可以跟鬼交流以外，他并没有多少其他能力，哪能跟神仙比。
“普通人能随意前往来阴世？”杏盈笑着道。
这样一想也对。
“不过即使当了神仙，也要当个善神，不可以此作恶。”杏盈一脸严肃地道。
“杏盈，我不会的。”
“嗯，我就是随便说说，我相信我们家长卿。”
徐长卿目光掠过杏盈紧抓着她的手掌。
看到她手背上的那组数字问道：“杏盈，你什么时候上轮回台？”
